熟人在场还是比较方便的。
起码不管是林景安还是霍戎都知道闻尧相当任性，并为此做好了准备。
这次会议的内容在场人都十分清楚——翡翠城的神之眼。
——以及神之眼正式获得条件。
林景安来时就做好了从闻尧言语中逐字逐句分析的准备。
同样的，这场谈话他是主力，而提出针对性观点的——
是政客。
只见林景安动作斯文地推了推平光镜，徐徐笑开。
“我们开始吧。”
众人没有异议，索性开门见山。
“神明能否真正存在这个世界？”
笑眯眯的政客上来就一针见血。
这个问题花国已经讨论过很多次，哪怕是最为严苛的史学家与研究员也只能给出“或许”这个答案。
旧日文明中或许真的存在过，但自从这一纪元开始，直至他们这一代人，数千年来都没有人目睹过真正的神明。
闻尧的存在只能证明他的世界可以承载神明。
众所周知，如今的纪元是机械生物横行的时代，有数不清的异种与生命体，量子物理发展迅速，基因测绘更是迅猛跨步，却从未观测到祂们。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破碎纪元早就无法存在神明。
是的，不是神明不存在，而是如今的纪元无法承载。
“目前没有神明存在，”没什么表情的男人漫不经心地肯定了他的想法，“不过……”
“或许在不知名的地方，你们能够发现神明的残骸。”
残骸？！
在场人或多或少都有了些惊诧。
林景安下意识接话:“那是什么？”
只有那位政客表情一如既往，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惊讶。
他清了清嗓子，简略介绍:
“神明陨落之后，力量仍旧处于活跃状态，进而所形成特异的场，犹如茧，又似蛹，被称为残骸之地。”
霍戎皱眉:“为什么我们——”
“为什么你们没有听说过？”
打断他的话，政客轻笑一声，眼神放在了闻尧身上，
“因为残骸之地向来关闭，极少有人能够误入其中，只有极个别比较特殊。”
“不过，残骸之地的概念被挖掘出来的时候，我们一直以为只是个传说。”
毕竟那些地方神神叨叨，又极难进入，很难说清楚它存在与否。
闻尧点头，对于政客的话表示理解。
不过他还是认真反驳道:“是真的。”
对此，政客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残骸之地说白了也就是神明陨落时不甘的怨念、活跃的力量，无法驱散。”
听到这里鹿野院平藏突然想起来他还没听过世文明史，来了点兴趣。
他听过国史、世界史，还没听过传说中的文明史。
“初来乍到，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或许您愿意讲讲这里的一些事？”
政客一愣，不太明白话题怎么会拐到这里。
他谨慎地思考一下，“你想知道什么呢？”
“……历史、时代、纪元……文明。”
玫红色发丝的少年理所当然般如此说道，漂亮的眼睛里占据着若隐若现的好奇。
浅淡的泪痣坠在眼下，眼帘低垂，不知不觉压成一种近乎锋利的气势。
鹿野院平藏在代表闻尧说出一部分交易的内容。
而被代表了的闻尧仿若不知地继续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酒，好似没有察觉到鹿野院平藏的出格。
这是一种纵容的默许。
在场人都不是笨蛋，心思转念间就明白了闻尧的意思。
政客沉默。
林景安和霍戎对视一眼。
空气中一时之间陷入短暂的空寂。
片刻之后，耳麦微不可见地闪烁两下，林景安低咳一声，抬头笑道:
“这个故事并不长，让我来讲吧。”
“大部分纪元记录都源自碑文，具体是否是真的，恐怕也没有人能够知晓。”
……
“破碎大陆的神明历史起源于第一文明——鸿蒙纪元，据说那时候神明遍地走，信徒多如狗。整片大陆由诸多神明割据，信徒由神明掌控，由此建立聚集地，不同物种得以繁衍生息。”
“以神为治的时代到鸿蒙纪元末期戛然而止，神明之间开始互相吞噬、杀伐，诸多庇佑生灵的神明因战争陨落，诸多种族因为各自的信仰不同同样开始了部落与部落的之间的斗争。”
“鸿蒙纪元末期的神明之争近乎耗尽了生灵，只有寥寥无几的群种没有参与战争，它们在文明与传承之神、繁育与欲望之神和群星与启示旅行之神的庇佑下离开了原来的聚集地，开始了漫长的旅途，最后定居在破碎大陆另一端，由此开启了第二文明——荒芜纪元。”
“不同于鸿蒙纪元神明多如繁星的盛况，荒芜纪元仅仅剩下三位神明执掌信徒。斗争可以避免，但灾厄、死亡、疫病、灾祸却不行。尤其是诸多神明陨落的情况下。
荒芜纪元之所以称之为荒芜纪元，是因为这个纪元什么都没有，只剩下文明的传承、欲望的繁衍、天空闪烁的群星。
荒芜纪元中期，文明与传承之神和繁育与欲望之神起了分歧，提灯与启示旅行之神没有办法描补，部落彻底分裂成为极端两派，彼此斗争，文明与繁育两位神明由此陨落。”
“第三文明——亚特兰蒂斯纪元由繁星与启示旅行之神开启，传说祂用天上的繁星与自己的血肉创造了神明后裔——亚特兰蒂斯子民，人同神共治的时代取代了过去的神明独自把持的纪元。
亚特兰蒂斯纪元后期，灾厄再起，繁星与启示旅行之神陨落，亚特兰蒂斯文明沉沦重海。”
“之后就是第四文明，也就是现今的文明，人治彻底取代神权，神明隐匿、消失、陨落，只剩下人族把控生灵，那些神秘的力量同样消失殆尽，绝大多数被藏在里世界里不为人知。”
……
【神明养成主线更新——】
【破碎大陆背景目前进度:41%（39%已变更）】
林景安的介绍仅仅只让闻尧的任务进度上涨了2%。
之前闻尧借用风的力量探听消息的时候，就从19%跳到了36%，而魈频繁出入狩猎场与废墟，也仅带来了5%的任务进度。
看来剩下的都是被掩藏起来的秘密。
耳边林景安的介绍仍旧在继续:
“有人说第一灾变发生在于神明之战，第二灾变的发生在于当时落后的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第三灾变的关键在于护国神明的陨落，第四灾变的发生则是外来物种的侵袭。”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不过我觉得，前几个都不是事，最严重的应该是第四灾变。”
政客赞同点头。
鹿野院平藏若有所思。
侦探向来善于从抽丝剥茧中探查真相，通过已知信息察觉出一些基本的东西对他来说并不难。
不过他没有开口。
“第一灾变是背负诸多法则的神明陨落；
第二灾变是法则混乱的痛苦与灾厄；
第三灾变是妄动力量追求时间的失控；
第四灾变是时间沦陷下的空间混淆。”
闻尧摇晃了两下手里的杯子，缓缓说出鹿野院平藏推测的真相。
【破碎大陆背景任务更新——】
【破碎大陆背景探索:50%（41%已变更）】
听出来宿主话里的意思，神明系统放下手中用来装模作样的书本，叹息:
【这个世界在一点一点走向毁灭。】
……
眉目俊朗的男人看起来仍旧平静，好似方才只是在说天气好坏一般的平淡。
林景安张了张嘴，不晓得说什么好，又悻悻闭嘴。
霍戎……霍戎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被推测成这样。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脸色一变又很快恢复正常的政客。
尽管政客很快就做好了表情管理，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刚刚臭成一托翔的脸色。
拥有十级表情管理却仍旧管理失败的政客不动声色呼出一口气，挤出来个笑:
“您说的很对。”
碑文上的启示与闻尧所说的意思一模一样。
若不是政客深知启示碑文的消息从未被传出去过，他差点怀疑闻尧看过这块碑文。
见他脸色不好，闻尧也没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结。
转而准备开启其他话题——
话尚未出口，门口突兀传来一阵无意义的风铃声。
铃声清脆，与和着除了此间主人无人能听懂的古老风声——
“叮——叮——”
未来时光的旧风。
声响递入耳的第一瞬间，本来漫不经心的闻尧动作一滞，他猛然回头，却发现店外空无一人。
鹿野院平藏手指霎时紧绷。
政客敏锐地察觉到细微的气氛变化，随着闻尧的动作去看，出乎意料地什么都没发现。
“怎么了？”
他说这一句话的同时，门外进来一位军人，“没有任何异样。”
“应该是我听错了。”
闻尧垂眸微微一笑，“风吹动铃声，我还以为是人。”
“既然没什么异样，那就没什么可在意了。”
说着他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这边，修长的手指点在林景安一开始拿出来的照片上，上面花纹模糊的神之眼颜色侬丽。
换任何走过稻妻剧情的人都可以清楚分辨出，它与神之眼的区别。
——这是邪眼。
靠透支身体生命力来短时间内提升自身力量的一种邪恶媒介。
思及至此，闻尧压下想要询问更多信息的冲动，继续不紧不慢地交易。
过度的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他必须要知道到底是谁在生产这个东西。
“我猜，你们应该更关心翡翠城佩戴的神之眼到底是真是假？”
【系统，通知流浪者，拦下刚刚那个人。】
【是，宿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