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羽爵端正地坐在她身旁。
李诗雅瞄了他一眼，侧过身把他的右手抬起来，从他腋下钻过去，双手抱住他腰，头埋进他的胸膛。
江羽爵轻轻搂着她，总觉得她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泰迪熊之类的玩偶，心中隐隐不快，可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他终于问起了那个早该问的疑惑：“你为什么跟傅青恒在一起？”
李诗雅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他跟我说，只要我嫁给他，他就会给我一大笔钱。我算了算，那笔钱够我妹妹的医药费，够供我弟弟读大学，我觉得不算亏，我就答应他了。”
江羽爵皱起眉头，语气也变得冲撞：“你疯了？”
李诗雅合上眼，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嗯，我疯了。”
不是气话不是玩笑话，平平淡淡的一句承认把江羽爵的火气给浇灭了。
他低头看着她身上的外套：“你的肩膀还有伤吗？”
李诗雅沉默半晌，缓缓起身，随后把外套脱下来，随意放在一旁。
江羽爵细心看着她的伤口，伸手轻轻碰了碰一道相比之下更加刺目的红痕：“怎么又伤害自己——疼不疼？”
李诗雅摇了摇头，一双动人的眼睛显得格外楚楚可怜：“不疼……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莫名其妙就多了很多伤。”
江羽爵没有接话。
她一定是有些精神上的问题，所以才浑浑噩噩的。
不过那种情况下是个人都会被逼疯。
江羽爵决定结束这个沉重的话题——不，不仅仅是话题而已。
他说出一句像是开玩笑般的话来抛砖引玉：“我跟你说个秘密吧。”
李诗雅明显被引起了好奇心：“什么秘密？”
“今天是我的生日。”
“啊？”
李诗雅吓了一跳，她直面那双黑眸，察觉到真诚。
她算是记性好的那一类人，看过两三次江羽爵的资料，隐约能记得他的生日。
3月21日。
正好是今天。
她不免想到刚才跟着他来到船舱时，她的余光瞥到了洛雨泽和凌迁——一个小小的邮轮夜游活动怎么会搬来这么几尊大佛？如果是给江羽爵庆生，那倒是说得通。
李诗雅吞吞吐吐地说：“那，那我岂不是……破坏了你的，你的生日？”
江羽爵勾起唇角，眼睛亮起来，柔情似水：“怎么会？能见到你今天的生日才算圆满。”
李诗雅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地别过头，然后又转回来，看着他：“我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这正是他想要的回答，江羽爵笑得更明朗了：“你可以现在准备。”
“准备什么？”
“比起傅青恒，别的不说，至少我比他年轻得多吧？”
江羽爵挑了挑眉，似乎在反问“难道不是吗”。
李诗雅呼吸一滞，大概能猜出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江羽爵说的每个字都像是用了读心术从她心里抄袭出来的：“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我接受傅青恒是因为我知道他在我身上有所图。但是你对我的爱，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起。”李诗雅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又怎么样？”江羽爵的嘴角放下来，一本正经地说一件很荒谬的事：“那下辈子再还好了。”
李诗雅静静地看着他，表情有所缓和。
“而且你仔细想想其中的利弊。跟我在一起，傅青恒能给你的好处我都能给，我还能给他不能给的。”
“比如？”
“爱情。”
虽然在别人坦露真心时笑是一件不正确的事，但是李诗雅还是没忍住咧开嘴角，眼睛也跟着眯起来。
片刻后她总算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羞赧地掩了下嘴：“抱歉，我只是……觉得很少有人能那么直白地说出爱情二字。”
江羽爵略低着头，食指挠了挠脸颊。
他看着李诗雅纤瘦的手，便伸出自己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最近没吃饭？瘦了那么多。”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
李诗雅耳根在发烫，手指屈了一下，再无别的动作：“吃得少了些，但还是有吃，十一叔也会逼着我吃的。”
江羽爵回到最初的话题，继续说道：“而且跟我在一起还有一个好处。”
李诗雅身体前倾，很认真在听：“什么好处？”
江羽爵一笑：“让你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李诗雅迅速消化他的意思，两颊染上红粉色。
她并不否认这句话：“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
江羽爵捏了捏她的拇指，眼睛始终盯着她：“要是别人这样握住你的手，你还会什么都不做吗？以我对你粗浅的了解，我猜你一定会在那个人伸手的时候就把他打倒，对吗？”
在他的注视下，李诗雅点了点头。
江羽爵放下心来：“我只是没谈过恋爱，又不是傻子。从那次你说要跟我玩鬼捉人的游戏，我在后花园找到你，把你抱起来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
说起来，他那天还情不自禁地亲了她一口，现在想来那时候真是鲁莽又失礼。
李诗雅当然记得那天发生的事，细节到那天花园里她踩死的那一株花的模样都一清二楚。
她那时高兴过了头，就主动了些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她可真是不够谨慎，明知跟江羽爵没有结果，还做那样的举动。
江羽爵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虽然后面你对我总是忽冷忽热，我还因此怀疑过一段时间，觉得是自己太过自信了。”
李诗雅尴尬地挪走视线。
“你不用现在就给我答复，离零点还久，在我的生日过去之前想好了再告诉我就行。”江羽爵慢慢松开她的手。
李诗雅重新握住他的手，话语间显现出焦急：“我刚才说的话不是拒绝你的意思，我只是跟你解释为什么我会选择傅青恒。”
江羽爵对上她炽热的眼神，心跳紊乱了。
他许久未见，露出如此坚定的神色的李诗雅。
李诗雅咽了口唾沫。
其实答案，从她对傅青恒道歉，自愿被江羽爵拉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唯一确定了。
她无路可逃，她做不到一而再地作践自己去成全其他人，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受苦。
从无双全法，李诗雅只能两害取其轻。
反正都要卖，何不卖给自己喜欢的人？
反正对于江羽爵来说，她答应和他在一起是件喜事，哪怕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觉得这件事是江羽爵倒霉，是他吃亏，是他愚蠢——李诗雅只能借此消减自己心头的羞愧之情。
李诗雅的语气轻飘飘得像是风一吹就散了的薄雾，然而落在江羽爵耳中却是掷地有声。
“好，我跟你在一起。”
这句话在江羽爵的耳畔回荡了一圈。
他的手一用力，便把李诗雅扯进自己的怀中。
江羽爵牢牢地抱着李诗雅，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呼吸时喷出的热气打在她的耳垂，痒痒的，李诗雅下意识地收了收肩膀。
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李诗雅有这样的猜测，却没有发问。
江羽爵在她耳旁轻声说道：“不许反悔。”
李诗雅闭上眼，享受心跳与温暖：“我说到做到，决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