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女伴”两个字,傅青恒的脸变得铁青:“乖侄,你们年轻人爱开玩笑,也要点到即止。”
江羽爵无视了他,低头看着李诗雅:“头发乱了。”
他伸手,细致地帮她一根一根梳理头发。
李诗雅不明所以,愣愣地昂首看他,白炽灯这次被他挡住了,一张熟悉的脸庞就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她应该有什么表示吗?
李诗雅却不知道该在此时说些什么,有一团迷雾挡在她的面前,她看不清任何东西,搞不懂现在的局面,以至于她能感受到江羽爵是想从她身上得知什么,但她无法进一步猜测具体是什么东西。
江羽爵认真地理好她的头发,手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肩上揽住她。
他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意思表示。
李诗雅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有暗示性的动作,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眸落在江羽爵眼里,像是代替嘴巴在传达,说着“带我走”。
或许这是他的主观臆断,无所谓,江羽爵选择相信直觉。
他的眼睛瞟到李诗雅外套口袋露出的邀请函的一角,上面一个似是疏忽般沾染的墨点在他内心正燃烧着的火焰上添了一把油。
他在寄出这封邀请函前刚签完一份文件,他犹豫了很久,下定决心后便发现邀请函上多了一处墨点——应当是不小心把笔尖对着信函了。
江羽爵滑头地说:“确实开了点玩笑,但不多,我身边的不仅是我的女伴,也是我的女朋友。”
傅青恒脸上的表情更挂不住了:“是吗?那请你定睛看看,她身上的礼服,可是我送的。”
江羽爵保持着笑容:“是吗?”
傅青恒回道:“这身礼服是我找专人设计的,有购买记录。”
江羽爵故作惊讶:“说实话,我也给李诗雅寄去了一套衣服,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穿我送的那套来。”
傅青恒对他装傻充愣的态度既愤怒又无奈:“侄儿,你还不明白吗?叔叔怕伤到你的面子,舍不得点明。”
江羽爵略加思索,问道:“请问傅叔你大概是什么时候把衣服送给李诗雅的?”
傅青恒皱起眉头,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3月16还是17,记不太清了。”
江羽爵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容:“那太巧了,我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给她寄过去礼服的。”
“所以……”傅青恒没再说下去,因为他猜到了江羽爵接下来会说什么。
“所以有没有可能是我的女伴弄错了,误穿了衣服?”
江羽爵见傅青恒没有表示,多了一份信心。
他乘胜追击道:“要么我们看邀请函吧。”
傅青恒冷哼一声:“主办方给的邀请函不都长一样吗?而且我的邀请函是跟衣服放在一起的,她拿的肯定是我寄出的邀请函。”
江羽爵摇摇头,朝李诗雅轻声问:“可以把你的邀请函给我吗?”
李诗雅先看了他一眼,又去观察傅青恒的表情,最终还是从口袋取出邀请函给江羽爵。
江羽爵把沾有墨点的那一面朝着傅青恒:“上面的墨点是我的标记,如果傅叔觉得这不足以为证的话,这封信还有洛家特制的水仙香味,目前这款香可还没上市,傅叔那儿应该没有吧?”
傅青恒气上心头,既然江羽爵表现得那么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肯定有十足的把握,自己要是把邀请函拿了又闻到了香味,那岂不是啪啪打脸吗?
于是他没有行动。
江羽爵继续推理道:“让我大胆猜测一下吧,应该是下人做事不利,偷偷拆开了,把邀请函从礼盒中拿了出来。我女朋友以为礼服都是我寄的,就选了其中一件更喜欢的。至于邀请函,她知道我与洛家交好,必定明白其中一封是我寄出的,另一封应当是误会是主办方给的吧?”
他一本正经地编故事,也不管这故事中到底掺杂着多少假设。
真相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有这个可能,他就有借口带着李诗雅脱身离开。
他江羽爵说是真的,哪有人敢站出来提反对意见?
此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可她刚刚不是挽着傅青恒进来的吗?”
这句话说得可不小声,江羽爵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他认为傅青恒也听得十分真切。
“哎呀,傅叔。”江羽爵松开手,率先发声,让傅青恒不好意思打断,然后再走到傅青恒面前表现得像个担忧的晚辈:“上次去C国我就嘱咐过您,腿上有伤,就不要轻易出来走动,千里迢迢来,也不带个仆人,还需要我们晚辈扶着您。”
他紧盯着傅青恒的右腿——那是被李诗雅一枪打过的地方。
察觉到他目光的傅青恒脸色铁青,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江羽爵,明白他是在暗讽自己上次想把他抓住,结果却害得自己腿上挨了一枪。
江羽爵把“扶”字咬得特别狠,这个理由把在座的各位堵得哑口无言,无论他们信不信,都不会轻易站出来反驳。
一是没有证据,他们只能说自己亲眼所见是挽着而不是扶着,但这个亲眼太过主观了,没有可信度。二是面前站着的可是江家大少爷,谁敢对着干呢?
他也不能主动说李诗雅是挽着他而不是扶着,他若这么说了,江羽爵下一句话就是阴阳怪气地指责他为老不尊,年纪这么大了还胡乱猜测别人小姑娘,添加自己想象成分过多。
江羽爵见他说不出话来,神情变得悠闲自在,又走回李诗雅身边揽着她:“傅叔啊,这个衣服的事,你寄了一套,好巧不巧,我也寄了一套,我女朋友没仔细看,搞错了。真是抱歉了,您会原谅我们晚辈的粗心大意吧?”
傅青恒只能用威胁的目光盯着李诗雅:“还是请当事人李小姐解释一下吧。”
李诗雅看着傅青恒,后者的表情像是一个饿了好几日终于见着了肉的猛兽,仿佛下一秒就要撕碎自己的皮肉。
如果放弃他,能够用来养活妹妹和弟弟的钱也就打水漂了。
可她真的没办法再逼迫自己做自己极度厌恶的事了。
李诗雅深吸了一口气,朝傅青恒鞠了一躬:“抱歉,傅叔,衣服的事可能是下人出了纰漏,没有告诉我是谁寄的——我今天其实是来当江少的女伴的。”
听到她这样的回答,傅青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立刻换了副面孔,露出笑容,只是眼神愈发毒辣:“我怎么会跟晚辈计较呢?祝你们玩得愉快。”
江羽爵朝他点了点头:“那我们就不打扰傅叔您跟朋友们聊天了,先走一步。”
随即,江羽爵就握着李诗雅的手腕带着她离开了,拐了个弯后,他的力度不由自主地加大,几乎是拖着李诗雅走。
李诗雅吃痛地皱起眉头,另一只手提着裙子,高跟鞋当当作响,艰难地跟着他的步伐。
然后她就左脚拌右脚,整个人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幸好还是站稳了。
江羽爵才发觉自己过分了,松开手,走到李诗雅跟前,关心地问:“脚有没有扭到?”
李诗雅摇了摇头。
江羽爵心里很郁闷,先是道了歉:“对不起,我走太快了,没有顾及到你。”
李诗雅又摇了摇头,问:“我们去哪?”
江羽爵想说带她离开,这时整个地板摇晃起来——船发动了,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举办方为来宾都准备了一个船舱休息。
他小心翼翼地问:“到我房间,我们聊聊?”
“行。”
于是江羽爵在前头带路,李诗雅就在他后面不远处跟着。
他们身处的走道很黑,墙壁上的灯只泛着蜡黄的微光,根本无法照明。
李诗雅莫名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她小跑了几步,握住对方的手。
江羽爵转过头看到对方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用了些力回握住她。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在洛雨泽和凌迁等人面前路过。
许宛儿刚刚跟几位先前在宴会打过照面的女人聊完天回到洛雨泽身边,有幸欣赏到了这盛世美景。
凌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不出一句话来,低头喝闷酒。
许宛儿两只手搭在洛雨泽的肩膀上,俯下身子贴在他耳边问:“刚刚那个是学长跟他的女朋友吗?我没有眼花吧?”
洛雨泽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你没眼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说完,他看着许宛儿笑了起来。
许宛儿也被他感染了,伸出手挡住自己上扬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