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没有食物了。”
洛双隅蹲下来,看着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女人。
“不跟我们走,你会死,一定的。”
他重读了“一定”这两个字。
“不,不走!”
女人连连摇头。
“我的孩子,我要等我的孩子!”
洛双隅站起身来,眼神中不再是怜悯。
女人的下身再次喷涌出一阵血液,随后是痛苦而又快乐的呻吟,星从沉思中缓过神来,从洛双隅的身后探出了脑袋,惊讶地张大嘴巴。
虫子。
无数的虫子从女人的下身爬了出来,像是新生的婴儿一般哭泣着,发出刺耳的嘶鸣,这声音难听无比。
像是用指甲在黑板上摩擦一般尖锐,让人浑身发毛。
“这……”
星不由后退了一步,洛双隅没有说话,只是紧盯着那个女人。
女人颤抖着爬起身,脸上的神色又憔悴了几分,但笑容却是发自内心地幸福。
“孩子,我的孩子……”
她拥抱起虫群环抱形成的虫团,像是抱起了一只普普通通的人类幼崽,她后肩的火焰纹身越发高亮。
洛双隅和星,这间屋子唯二的外人,却依旧沉默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来,穿……穿衣服……鞋……鞋子。”
女人踉踉跄跄地坐起身来,开始拿起她缝制的小衣服小鞋子,给这些虫子们一一穿上去。
虫子开始喝着女人喷涌出地血液,吃着壁炉边上的面包和葡萄派,所剩无几的食物在虫族风卷残云的吞噬之下早已消失,而女人脸上的幸福神色却丝毫未减。
“可悲的家伙。”
洛双隅放弃了劝阻,任由女人教授这些虫子们走路、穿鞋、甚至教它们说话。
虫子们依旧以沉默应答。
女人生了数不清的孩子,却没有一个可以为她穿鞋。
洛双隅关上了门,缓缓退去。
“等下,这不是还有一个幸存者吗?”
星虽然疑惑不解,但没有阻止洛双隅的动作。
“没有了。”
洛双隅摇了摇头:
“她已经成为了虫族繁殖的温床,从客观上来说。”
“这个女人,成为了繁育的令使。”
列车飘摇着,再度浮了起来,开始往天外冲去,星已经修复了来这颗星球的航道,但不知道能从虫潮的口中撑多久。
“她能活着,是因为屋子里还有其他的食物。”
洛双隅淡淡道。
“现在食物已经没有了。”
“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这是很残酷的一番话,也是现实。
洛双隅给过这位母亲选择。
但她拒绝了,将生的希望断送。
但活着就一定是好的吗?
或许对于一个精神病人来说,死去的意义远大于活着。
洛双隅看着女人笑着笑着,突然开始哭喊起来。
木门大开着。
一个女人冲进了遮天的黑暗中,像是星球对于宇宙一般渺小。
她被虫群淹没了。
洛双隅转身冲着星问道:
“接下来去哪?”
……
“破碎星球……”
男人抽着烟,臂章上的十字符号如鲜血般鲜红。
“这里是虫潮的发源地吧?”
“是这样的,队长。”
下属点头称是。
“从大拉铂尔星救援的人都送走了吗?”
“送走了。”
“嗯。”
男人受不了沉闷的气氛,他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没话找话般和下属聊着天。
可没有人有他这样的闲情雅致。
下属很快就被繁忙的任务推走了。
“看一眼吧。”
男人像是决定了一般,指了指远处那颗破碎的星球。
“救援队全员,下去看看有没有幸存者。”
“是!”
“是!”
救援队员们毫不犹豫地应道。
公司的运输船朝着那颗破碎行星冲去,船身上覆上了一层保护罩,随着虫群的撞击,防护罩不断地产生波动。
“反击。”
男人叼着烟,轻声道。
护盾颤抖了一阵,虫群撞击产生的能量被尽数奉还,光圈朝着周围扩散着,虫潮的序幕出现了一道缺口,救援队很轻易地就来到了地表。
星球的地表满是尸体,男人率先跳下了飞船,刚走了几步,就不小心踢翻了一个尸体的脑袋。
可令人惊奇的是,那半个脑袋却依然苟活着,眼神灵动。
男人这才发现此地还有活人。
一个胡子拉碴,头发花白,脚腕扭曲的家伙,他的脑袋被男人踢掉了半个,身上的布料也所剩无多。
“你个该死的混蛋小子,这么不会尊重领袖吗?”
“我可是军团的领袖,征服数个星球的王者,你怎么能如此失礼!”
男人一脸地莫名其妙,看了看飞走的半个脑袋,再看了看骂骂咧咧的老头。
男人又看着老头捡起了自己的半个脑袋。
“差点将你认作我的领航员了。”
老头认真地说道。
“这家伙就是个骗子,传颂的呓语简直是一派胡言!”
“我战胜了赏金猎人,却依旧找不到失去的自我。”
“我已经征服了这里,我就是这里的王!”
男人感到不可理喻,这个老头简直就是在自说自话。
但这修复半个脑袋的功夫,他还从未见过。
“这家伙肯定不是人。”
男人没有发出救援信号,反而向着运输船跑去。
“无人生还。”
他只留下了这条讯息,老头无所谓地耸耸肩,突然眼神一片清澈。
“等等,我是谁来着……”
“还好我带了日记本。”
遍布尸体的星球上,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在喃喃自语。
运输船前往下一个虫灾侵蚀点了,这样的行为还要持续好几个琥珀纪。
……
“你是说,你的本体到达这里需要整整三十个琥珀纪的时间?”
星瞠目结舌。
洛双隅也是有些难以置信。
身躯巨大的克里珀,本体到达繁育星神的据点居然要整整三十个琥珀纪,近乎五千多年的光阴。
到那个时候,人类都不知道存不存在呢。
但还好,贪饕虽然庞大,但速度很快,身为古兽的祂自然是要比身为雕像的克里珀快多了。
所以这才是克里珀固守一方的原因:打得过,追不上。
“那么,在这之前。”
克里珀严肃的分身如此道:
“拖住繁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