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萧墨要回朝！”卢有为正眯着眸子，与沈从泽对弈，也有些意外，“北狄那边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
本来这么快结束战争，而且伤亡极少，就让他震惊。
这少年王爷的确有过人的本事。
不能小觑。
捏着手中的棋子，沈从泽面色极沉：“以他的手段，北狄根本不算什么。”
他只是气恼，做了那么多，将能动的暗桩都动了，能用的棋子都用了，却依然没能弄死沈萧墨和顾棠棠，这两个人真的太棘手，太难缠了。
“陛下可以下一道圣旨，让凌亲王驻守北狄！”卢有为也是忌惮沈萧墨的。
不仅武力值强横，手握重兵，还是个有脑子的。
这样的敌人，真的太考验他的能力了。
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卢有为第一次这么有危机感。
主要是，明的暗的都用了。
却没什么收获。
“北狄若不乱，朕就不能下这样的旨意！”沈从泽也想过将沈萧墨困在北地，可沈萧墨手握重兵，放在皇城，还能盯住，若放出去，就真的危险了。
而且有皇先遗旨，沈萧墨要辅佐他这个新皇。
卢有为犹豫了一下，也想到了这一点：“听说陛下将雨贵妃送去了王府。”
这也是一种战略。
“嗯！”沈从泽点头，“朕之前就放了风声出去，名正言顺。”
天下人只会觉得，他这个皇帝够大度。
把最宠的妃子送给凯旋而归的凌亲王。
“那个女人……能成事吗？”卢有为却有些怀疑，“对付一个程木都失手了。”
现在，程木已经躲去了北地。
那边全是沈萧墨的人，他们的手根本伸不过去。
真的让人恼火异常。
沈从泽顿了一下，本来，他是用北冥雨儿来恶心顾棠棠的。
可大梁递来了国书，他就顺水推舟。
“没关系，她失手后，凌王定不会放过她！”沈从泽笑了一下，“一旦她死在王府，大梁那边追究，朕就可以把他推出去了！”
虽然大秦兵强马壮，其他国家都忌惮几分。
可架不住，其他几国联手。
大梁敢给大秦下这样的国书，也是有恃无恐，因为他们与大魏联手了。
主要是大秦这几年发展太过迅速，沈萧墨战无不胜，周边的小国家都他打的服服贴贴。
这一次更是将北狄拿下，并进了大秦的版图。
让大梁和大魏有了危机感。
若是让大秦如此发展下去，大梁和大魏怕是危险。
卢有为笑了：“陛下真是高明！”也真是阴损啊！
他都没想到用这样的招术。
*
顾棠棠窝在马车里看着娄炎写来的信，眉眼间冷意渐沉，匆匆扫过信纸，拿过笔唰唰写了起来。
一旁的槛菊和烟兰都是眼观鼻，鼻观心。
她们善于察言观色。
看得出来，顾棠棠的情绪波动有些大，在生气。
他们这些人都来自大魏，对大秦的情况了解不多。
暂时也帮不上什么忙。
“沈萧墨！”写好信，顾棠棠叫停了马车，直接找上了沈萧墨，“可否借一只海东青，我这信要快些送到娄炎手里。”
看着她阴沉着脸，戾气澎湃的样子，沈萧墨知道定是医馆出事了，毫不犹豫的点头：“交给本王！”
顾棠棠诚肯的说道：“多谢！”
随后她要了几匹马，弃了马车，与槛菊烟兰各骑了一匹马。
将行进速度提高了一倍。
玄迟听着身边人的汇报，眼底闪过戾气：“继续查。”
看到顾棠棠弃了马车，骑马前行，他就知道出事了。
他自然会弄清楚。
而前方，沈萧墨看着手中的飞鸽传书：“叶太妃已死，老三也殁了，竟然还有人动作。”
“而且，不是皇上。”晏九低声说着，“大梁皇子……北冥崇要来皇城，皇上挺忙的。”
北冥崇过了剑门关，靠着北冥奕恒之前安排的势力，顺利进了皇宫，成了大梁的太子。
并迅速清理了朝臣，将权势握在了自己手里。
也挺速度。
与平时那个只知道流连烟花柳巷的二世祖完全不像一个人。
也是北冥奕恒和沈丹月的死，把他逼到了这一步。
“接着查。”沈萧墨眉眼间是淡淡的杀意，“不管是什么人，杀无赦！”
他当初答应过顾棠棠，会助她将医馆开遍天下，更会将医馆护好。
离开前，他也安排了一队亲卫兵。
不想，还是遭了暗算。
看了一眼后方，他们这是临时歇脚。
其实回朝不必如此焦急，完全可以游山玩水。
可为了照顾顾棠棠的情绪，他下令全速前进。
玄迟吩咐了身边一番，打算去顾棠棠身边，就见沈萧墨已经先他一步凑了过去。
让玄迟狠狠拧了一下眉头。
对于沈萧墨这些矛盾的举动，他也派人去调查了。
说到底，他的势力还是太弱了些，无法在大魏皇朝稳稳的站住脚。
查到的消息要滞后一些。
动作自然也是慢一拍。
“玄佳怡不能死的太明显，那样，会连累九王府。”沈萧墨给顾棠棠拿了一些时令水果，都是他吩咐人去镇子上采买，快马加鞭送来的。
他在知道皇城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就猜到了顾棠棠的心国。
吃着手中的葡萄，顾棠棠没有隐瞒：“玄佳怡就是该死，她那个贱人，如何配得上我大哥。”
虽然没有举行认亲仪式，可她对九王府一家的观感极好。
“那……你觉得，配本王呢？”沈萧墨心里不是滋味，这小丫头如此护短，连身边的丫鬟都会全力护着，对他却总是不冷不热的样子。
此时更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顾棠棠看了他一眼：“绝配！”
险些让沈萧墨吐血，脸都青了，带了几分委屈：“棠棠，本王在你眼中，如此不堪？”
“门当户对嘛！”顾棠棠咳了一声，对于一向杀伐果决，高高在上的沈萧墨突然变了画风，她还有些不适应，这人最近的变化还是挺大的。
不像初见时那般冷漠疏离，高不可攀。
沈萧墨再一次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不过，他还是压下心底的不快，开口说道：“医馆中毒一事，我已经让薄悦派人查了。”
“薄悦还欠我两个条件，我让他查就是了。”顾棠棠并不意外沈萧墨知道此事，毕竟手里握着天下最大最完善的情报机构。
再次堵心的沈萧墨半晌才缓过来。
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你有什么计划，直接去驿馆杀人吗？”
“王爷这……挺了解我。”顾棠棠的确是想直接杀了玄佳怡，一了百了。
“她在驿馆，身边侍卫众多。”沈萧墨很冷静的分析，“而且，你的手铳不能拿出来，会留下证据。”
“嗯，要杀她，自然不能用手铳。”顾棠棠并不想毁掉大秦，她只想好好开自己的医馆，发挥自己的医术，所以，有些规则还是要遵守的，“其实……”
沈萧墨接过话来：“下毒！”
他知道顾棠棠已经知道医馆发生的事了。
娄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她。
顾棠棠看着沈萧墨，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我们能想到一起，既然对方神出鬼没，那么，就交给沈从泽调查好了，玄佳怡作为和亲公主，不等成亲，就在大秦毒发身亡，不管怎么样，都得给大魏一个交待。”
那时候，沈从泽就得全力调查此事了。
其实她隐约觉得，这些下毒之人，与皇室是有些关系的。
毕竟刚刚穿越来的时候，沈萧墨就被叶太妃下了毒。
那个时候，他还敬着供着叶太妃呢。
才会着了道儿。
“这件事交给本王来处理，你只管……提供毒药。”沈萧墨轻轻咳了一声，对于顾棠棠一副与自己哥两好的样子，心里再一次发堵。
他都希望顾棠棠能像之前那般撩拨自己。
他可以顺水推舟。
想到自己当初一副柳下惠的样子，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后悔莫及。
自诩正人君子，最后是挖坑埋自己。
顾棠棠却摇头：“不用，我自己能搞定。”
她不想欠沈萧墨太多人情。
回了皇城，她就找机会把二人之间的断肠蛊解了。
“你不仅要考虑医馆，还要考虑一下国公府。”沈萧墨只能继续劝说，“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国公府！”顾棠棠笑了一下，“为我那个只为国家大义，不在意女儿死活的爹爹考虑？还是那个心怀天下的二哥考虑？”
她都是觉得沈萧墨有些可笑。
他自己顾虑亲情，守着对先皇的承诺，堂堂战神一再忍让。
现在也要给她洗脑。
真是中毒不浅。
沈萧墨看着少女清澈的有些冷的双眸，还是有些触动。
也只有顾棠棠能做到这么果决吧。
“其实这些年来，沈家三位公子一直有派人护着你，你能成功救下大魏九皇子，也是他们的人做掩护，你的吃食被人下毒，是他们的人动手换掉，每次明里暗里来刺杀你的人，都是他们暗中解决掉的。”沈萧墨是有些心疼顾棠棠的，能做到这么冷静，一定是被伤过。
“不然，只有奶娘护着女婴，如何能在庄子里活到十五岁？”沈萧墨继续说着，顾国公和顾家三兄弟虽然离皇城极远，却从未放弃顾棠棠，“不然，顾绾秀怎么会那么恨你！”
顾家三兄弟对顾绾秀，才是不闻不问。
“他们安排的人，几乎都遭了毒手，不过，顾二公子回皇城后，联络到了其中一个暗卫，因为被苏家暗害，也是时日不多了。”沈萧墨自小被叶太妃虐着长大，对亲情是渴望的，所以，他才会如此在意对先皇的承诺，才会如此劝说顾棠棠，不想她有遗憾。
听着他的话，顾棠棠沉默了一瞬。
那些被欺辱，被打压的日子，不是她遭遇的，而是原主承受的。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替原主做决定了。
要原谅吗？
这其实已经成了原主的心魔。
她魂穿到这里，有大半年了，可此时心底的不甘，怨气，恨意，甚至是渴望都浮了上来。
根本压不下去。
沈萧墨也一脸平和的看着她：“棠棠，心中无情，也是因为太渴望，太失望，你如此在意，其实是放不下，对吗？”
顾棠棠一个维和部队的军医，一心只知道搞事业。
更是见多了生死，只知道，谁的枪快，谁才能活下来。
哪里有那么多不甘。
她的不甘，都是因为能力不足时，让敌人活到了明天。
然后，她会加强训练，争取让敌人，活不到第二个明天。
只是原主横亘在胸口的那口郁气，却怎么也无法消散。
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我不逼你，你自己想清楚。”沈萧墨看到她的脸色不好看，忙说了一句，“皇城那边本王安排好了，不必急着赶回去，他们中的都是慢性毒药，不影响性命！”
他会说这么多，其实也是有自己的算计。
太过冷情的顾棠棠，完全让他无从下手。
那么，让她从在意顾家开始，一点点变得有人情味，他就有机会了。
而且这些也都是事实，顾家当初的确一直有派人护着顾棠棠。
只是顾家的东西太有诱惑性了，才会让苏家如此疯狂。
竟然做出了这么多丧心病狂之事。
当天，一行人就在附近镇子上的客栈歇了。
“棠棠，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哪里不舒服吗？”玄迟在顾棠棠去大堂吃饭的时候，凑了过来，他倒是把度掌握的很好，不会过份的亲近，更不会刻意疏离，保持着一种很舒服的朋友距离。
顾棠棠心里的不甘始终挥之不去。
这是原主散不去的情绪。
她还没有考虑清楚，该如何替原主做决定。
占用这具身体，虽然背了不少锅，可也不能不顾她的感受。
可一旦她与顾家走近，尽释前嫌，很多事情，怕是都会打破平横。
顾棠棠看着一身蓝衣，笑意温润的玄迟，心情缓和了几分：“没事，赶路有些疲惫。”
“你之前得罪过药王谷吗？”玄迟倒了杯茶水，递到顾棠棠面前，很是随意的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