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小城镇,青石板路沾满岁月的污垢,朦胧的烟雨,不断的清洗着路面,积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洼。
长街的道路两侧,众人三三两两的透过店铺窗口投下目光。
玄武大陆人口众多,不计其数的城池天骄无数,而其中又唯有一百能入天骄榜搅动风云。
基本上所有人都默认,能入天骄榜的都是天之骄子,前途无量。
微风吹拂着衣角,楚无忌飞身而起立于一房檐,华贵的衣袍猎猎作响。
玄武大陆有默认规定,小辈之间争锋也就罢了,若倚仗背景便会惹得所有势力共同讨伐。
他即便身为一朝太子,也不得不警惕这四人聚在一起,有两个天骄同时出手也够他受了。
魔门圣女红唇微勾,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声响起,美眸似笑非笑,流转潋滟含情,玉足也踩在一侧屋檐。
“这就是皇道的修行者吗?”
她漫不经心拨弄着指甲,低语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可在场的修者,就连外邦的古那罗都听出,这句话嘲笑明显。
刀客沉思片刻,足尖点地轻而易举跃上其中一个房檐,华贵庄重的长袍随风飘飞。
几人都相互忌惮,境地一样互相制衡则再好不过了。
戒法排名靠的最前,再加上伽蓝寺的秘术都是顶尖,倒是仍站在原地。
点着戒疤的光头,已然落下一层薄薄的细雨,金黄色的袈裟披身,双手合十眼含慈悲。
纵使感觉出问话里的陷阱,他也不紧不慢的念了声佛号,才低声道。
“阿弥陀佛,贫僧修行不够,如何胆敢扰了西天极乐之境。”
这话一出众人都觉妥帖,心里不禁感叹,不愧是伽蓝寺培养的佛子。
想来新上榜的天骄,这位自梵天年岁到底是小了些。
众人的视线一致投向小尼姑,正见她眉眼冷清,一派出尘脱俗,静静的立在青街中心。
果然是辩驳不上来。
楚无忌心里刚生出这念头,就听到小尼姑嗓音淡定,语气十分不解。
“师兄若一辈子都修行不到,难道甘心不去西天叨扰佛祖?”
夺笋呐,杠精竟是你?
一句话堵的更无路可退,戒法要说定能修行到,那是犯了骄戒,毕竟佛法无边。
要说修行不到,像他这种天骄都修行不到,什么西方极乐岂不是骗人。
可若要说佛祖慈悲,那也不可能在修行不到位下,仗着佛祖慈悲不敬吧?
此番言语其心可诛,戒法低眸思索间竟已满头大汗,佛珠一颗一颗急躁的拨弄着,心想不愧号称“佛敌”。
那伽蓝寺佛子处境,在场的普通修者或许不懂,分落各处楚无忌、刀客、魔门圣女怎会看不出。
他们都心生忌惮,此时也顾不得平时与佛子的摩擦,魔门圣女嗓音轻柔率先试探。
“戒法,看来你的小师妹不知各个门派之间的隐藏规定。”
伽蓝寺佛子默念心经,片刻后便垂眸接话道。“不知师妹出身哪个寺庙?”
“竟不知天骄榜上的天骄,若放过普通弟子一马,将来师门的小辈出来历练也会得到礼尚往来。”
毕竟是中流砥柱,各家门派都难以缺少这些普通弟子,再加上天骄有天骄的傲气。
这不太好礼尚往来吧?
长歌面色从容,月白的袈裟随着微风吹拂,眉眼俊秀脱俗,看不出分毫的烟火气。
她拨弄着法器天珠,一颗又一颗的轮转,语气状似平静。
“师兄想礼尚往来怕是不巧,贫尼的师妹不少,可惜前不久都去西天享受极乐了。”
“师兄若想去……”
那双波澜不惊的凤眸,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叫戒法生出浓重危机,不祥的预感直冲脊椎。
他难得失了佛子的慈悲稳重,急急接话。“师妹挂名的寺庙可是梵天寺?”
这疑问一出,整条繁华的街道噤若寒蝉,即使早有猜测,大家也都保持寂静听着答案。
这有什么不能说?
反正早晚都是报仇,这么说出来正省了劲,等着佛门自己找上来。
在逐渐加大的风势,连绵的细雨笼罩一层模糊烟雾,长歌凤眸微抬,眼尾的泪痣凌厉,一身气质添了些冷肃。
“无量自梵天,贫尼正是主持的关门弟子。”
她答的干脆利落,礼仪在众人看来更是无可挑剔,透着别样的洒脱。
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表面上出尘的小尼姑,就是名号狂,战绩也有些邪气的自梵天。
那些礼仪不是尊敬,给所有人的感觉是她出于修养,方才言辞礼貌。
戒法这种感觉尤为明显,再想起梵天寺的下场,伽蓝寺对宿真法师曾做过的事。
似震撼太过巨大,小镇上的修者都在消化这个信息,昂长的寂静后是魔门圣女毫不掩饰的冷笑。
“看来,有些人要有麻烦了。”
别人不知道,天骄榜不少人却都知道梵天寺灭门一事的起因,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楚无忌走皇道,摇了摇扇子沉思这件事上,他能得到好处的点。
不过想想太清圣女有麻烦,他也跟着冷笑了一声。
别以为没人知道,太清观最近闹腾着什么代天授命,惦记着倾覆他们楚家天下。
还和北方顾门走的很近。
刀门少主却是一顿,自古都是英雄爱红颜,对于太清观圣女,江湖哪个少年没有点向往?
他沉眸透着锐利,单手提着长刀蓄势待发,盯着站在石板路上的小尼姑。
雨势还在噼里啪啦的变大,街面上的气氛愈发肃杀,魔门圣女的纱衣蔓出一片衣角,铃铛声凭空乍起。
戒法和尚敲了几下禅杖,今日来此本就为师弟们报仇,更何况抹除佛敌也是重中之重。
他身为天骄,怎么会看不出梵天寺这位师妹的潜力,入魔并非魔气森森才是成功。
相反那是最下乘。
所谓大佛即是大魔,佛魔一体。
仅仅十多岁的年龄,就能由佛入魔达到返璞归真之境,莫说佛敌二字。
戒法甚至怀疑,自梵天根本是佛门的大劫。
他今日撞见,无论成与不成总要拦上一拦这人祸,思及此处,原本的焦急皆被默念心经压下。
“自梵天师妹,既然如此,贫僧也只好讨教一番了。”
平地一尾梵金色的光圈,携着至阳至刚的力量构建出阵法,戒法和尚拿着禅杖跃起,朝着长歌攻了过去。
浩瀚的玄力极为收敛,两人打斗的余波凐灭一块青石。
禅杖叮当的撞击声饶人,长歌掀出月白袈裟,暗纹浮动银光,那一击看似慢实则快。
戒法和尚花样百出,甚至使出伽蓝寺的秘法,也丝毫没能阻拦,袈裟重重的打在身上。
他后退三步捂着胸口,一缕血迹从唇角淌下,不断的涌出呛咳的血沫无奈叹息道。
“倒是贫僧不自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