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因风而明灭,以破败阴冷而闻名的牢房,一室之隔却是满目飘红幔帐,春色温软。
青年发鬓散乱,平复呼吸,嗓音微哑的道。“那臣便,努力戴罪立功。”
长歌凝眸看着,那双眼眸里的微光重新燃起,专注的像是望着整个世界,浪漫的如同月溅星河。
她想,这世间大概再无,这么令人心动的月色了。
世人贪恋美色,有何错。
有谁的心跳在纷乱,哪怕不是第一次的亲吻,林无锋却本能的呼吸停滞一瞬。
少女的吻轻的像蜻蜓点水。
丝毫不带一份欲望,怜又或者是爱呢?
半晌,一吻方休。
烛火映照下,长歌嗓音微哑意味深长道。
“那孤拭目以待。”
林无锋垂下眸子,不知怎么就想起,少女的指尖,在身上燃起虚无之火,那一刻危险的神情。
淡淡的幽香,如同它主人的霸道性格一般,肆意侵占注意力。
他突兀的意识到,这是屋里是卧房,而盖着的凤被,也曾沾染过少女的体温。
难得升起坐立不安的心思。
恰巧,牢门外面有人轻唤,像是猜到什么般,没敢往里面来。
林无锋原本困倦,闻声转瞬便恢复冷肃,捡起衣袍穿上,一面有些迟疑的看向长歌。
外界局势瞬息万变,若败了如何护少女清净。
无意识抿了抿唇,牵扯到唇瓣的伤口,尖锐的疼意,连绵不绝自唇上传来。
虽然能忍,但……
思及门外的守卫,饶是他得偿所愿一半的轻松心情,都不由得生出几分苦恼。
长歌看了半天,这才眉梢微不可察的挑了挑,嗓音略哑,却也早已平复的差不多了。
“过来。”
这次,她懒得加敬称,今天折腾这么久,有点困了。
林无锋半跪在榻前,心里有些疑惑,注视少女秀丽面容,冷漠的眉眼转瞬柔和。
下一秒,娇嫩的指腹触上唇瓣的伤痕,清凉的药香,传入嗅觉。
近距离看,青年习惯性冷漠的眉眼,实在是,分外能挑起自己的征服欲。
指下的薄唇柔软,这会已经有些消肿了,恢复贯常的淡色。
长歌思绪微敛,想到青年包着纱布的手,抬手将一盒药膏扔进对方的怀里。
“皇叔可以告退了。”
她困了,主要是。
林无锋一时很难分辨,这算不算是一晌贪欢,可想到少女自始至终的清醒。
他不得不承认,这还不算。
或许,碧水图也不是那么让人避之不及。
牢房里,脚步声已然至尽头。
身后,少女呼吸绵长,月色洒落一室清辉。
数日过去,青年偶尔过来,也是匆匆而离。
显然,朝堂局势愈发紧张。
皇城的戒备森严,哪怕心腹传来的情报,都不能及时。
还是时间太少,没有更全面的渗透。
与金国的联手让女皇一方彻底占据上风,可以说,铲除摄政王的党派只是时间问题。
但相对而来的弊端是,女皇在民间的名声很臭,两国交战这些年已经结成死仇。
哪怕是一国女皇,都难以强行化解此种深仇大恨。
前两天,工具人苏将军,继对着她们可怜的少主无能咆哮后。
再次发来通碟,大意就是女皇在民间名声臭了,现在是最佳的登基时间,你再躲清闲,劳资就踏马不干了!!!!
长歌:我好柔弱啊。
根据她对苏将军的了解,对方现在已经在路上,准备把自己绑着登基上位了。
工具人不能丢,再说现在也算是时机已到。
狗女皇没死,金国太子今天刚入皇城。
这是最好的时代。
当然,后面这个消息是听牢房外的守卫讨论了。
以情报的延迟,这个消息大概会在今天,暴躁苏将军踹开牢门后告诉自己。
谁知道,工具人没到,就来了一个出乎预料的女人。
那天的统领,确切的说是前镇国军的将领。
脚步声匆忙,从牢房的尽头一路传来,牢门未锁,统领看到那道身影利落半跪。
“林将军命末将,护送殿下出城。”
走近一看,那统领满身都是干涸的血迹,还有些新染在铠甲上的猩红,手中还提着剑。
长歌眉头微皱,根据这话分析局势应不太好,低头一边给腰间悬上剑,一边嗓音低沉风雨欲来。
“林无锋呢?”
统领思考半秒,这才想起林将军的本名,悲从中来,神情沉痛,嗓音也有些哽咽。
“林将军被女皇设计……”
话没说完,就察觉到老将军外孙女的目光,好像不太友善,那身气势压的她心下一寒,一瞬间求生欲占据上风,语速极快道。
“林将军被抓了!”
走廊尽头,有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响起。
统领心下暗急,这件事林将军最后的托付,忍不住出声催促。
“殿下,外面的局势很乱,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她多少也猜测出两个人的关系又急急补了一句。“将军之事,不如我们容后再议?”
容后再议?
金国太子进京,那一国狗比东西都恨林家恨的要死,这些年尤其恨西凉摄政王。
试试就逝世?
虽说怪东西没动静,但没准下一刻就有动静。
哦对,真要有危险,怪东西不至于这么安静如鸡。
想到这,长歌看着甬道,对统领摆了摆手道。
“孤的人。”
嗯,暴躁工具人。
统领本欲继续催促,听到这话迷茫极了,反应了两秒,才稍微有点反应过来,一脸憨像。
先抬手指了指走廊,又看向长歌满是不可置信。
不对啊,不是说这位手里没有兵权吗?
事情有点不对劲,手里有兵权不拿出来,还藏着,我是不是遇上造反现场了?
“殿下的人?”
话音刚落,一句阴阳怪气就从不远处传过来。
“是啊,殿下的工具人。”
苏将军瞥一眼牢房,只觉得刚开始知道少主被抓的担心,都踏马喂了狗了。
这豪华的,都能安个窝了。
别问她为什么对自家主公这么不客气。
当年的苏将军已经死了。
现在站在这的是,钮祜禄氏*苏将军。
什么,没有大红唇?
劳资有血啊,那种从皇城门口砍了三天三夜,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血。
长歌面色如常,哪怕身边的怨念冲天,也如清风拂面,朝着工具人颌首,语气淡定道。
“苏将军辛苦了。”
苏将军神色一凝,跟着这主公时间长了,多少也能看出对方的心情好坏与否。
此时少主的心情,显然沉到了低谷,压抑的杀意,已然能叫人浑身发寒。
既是正事,她当时半跪在地请令道。
“臣拜见吾王,请指示。”
长歌挎剑而出,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统领,嗓音低沉,像是能掀起滔天的杀意。
“秦昭军听令,随本王攻陷前朝。”
她站在宗人府前,巡视汇集而来的十万大军,远方烽烟起,战鼓声声擂。
夕阳刚落,血色漫天,正适合。
“今日,当改天换日。”
话音未落,一声低呵透嗓而出。
“着令,杀!”
余晖下,昭字旗展风猎猎,众将士嘶吼汇成冲天的杀意。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