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锋坐直腰身,分明是令人发寒的仇恨,竟生出点安心,起码有这种意图在,两人还能表面和谐的相处。
真是没救了。
他知道,自己的心态从仅剩少女一个在意的人后,就出了很大问题。
半垂下眸子,面上不显的整理好凌乱衣袍,事已至此,倒也未曾避讳更衣一事。
他弯下腰,一面将裤腿重新放进靴里,一面嗓音平稳冷漠,像是没受半点影响。
“殿下应知,这与臣和殿下观点不和没有半点关系。”
青年的呼吸未稳,蓝带缠绕整齐的长发,散落半缕在额角,眉眼刻意的冷肃,反衬的薄唇艳色像是欲拒还还的诱惑。
长歌眸色深了深,觉得自己得改掉之前的话,青年这副样子确实令人不爽,可也更让人觊觎。
顺理成章的,把怪东西扔进系统空间关了几层。
青年话里的意思,显然是这件事随便自己,但政见上,他不会退步。
有意思。
这么说,他就不怕被迁怒?
这么想了,她视线落在青年俊秀面容也这么问了。
“皇叔就不怕,孤迁怒?”
林无锋呼吸恢复绵长,欲站起身离开床榻,毕竟太女的床多少都有点别的含义。
却被长歌按住肩膀,迸力一瞬也未曾挣脱。
太女的教习一直是他,如今太女功力大进,却不知道此事瞒下多久呢。
又或者,瞒的仅仅是他。
心下复杂难辨,语气也带出几分不平静来。
“迁不迁怒,那是太女之事,臣只做自己该做的。”
思索良久,还是没忍住又补了一句。“太女武艺进步,今后的武艺课,臣会奏请陛下取消。”
这个拧巴的性子,真的很难看出来真实的想法。
那就逗一逗。
长歌眸光微冷,神情也像是盛着怒意,却还记得放轻力道,指腹捏住青年紧绷的下颌。
言语间带着迫人的压抑,居高临下对视。
“皇叔是想躲孤吗?”
林无锋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既然心生防备,不应该顺着话题应下吗?
还是说,这是试探。
怕自己以进为退……
最后,他选择最保险的回应。
“臣不敢。”
也不想。
气氛一时缄默,红衣少女周身气质冰冷,也不知在想什么。
当年的女童,已经成长为心思莫测的上位者。
让林无锋不得不感叹,时间过的真快,而皇家,更是世界上最令人成长的地方。
连他自己,从不屑去想,到一句话去思索一百个意思。
半晌,他率先打破平静。
“殿下,臣该回府了。”
金族的来势汹汹,今日进宫本为此事,却不想女皇昏迷,可事情总要做出处理的。
只能等女皇醒来,再去上报一遍了。
长歌瞥过去一眼,目光落在青年的红肿唇瓣,冷淡的语气平白多了几分玩味。
“皇叔就这么出去?”
林无锋回想了一会,也意识到不妥之处,想也知道,摄政王从太女这边出去,这副样子,言官能说出什么来。
思索半天,他正色道。“臣会用轻功回去,定然不会污了殿下的名声。”
这是污不污名声的事吗?
万一被人看到了,我亏不亏?
长歌凝眸盯着他,面无表情的散发着冷气,心下升起几分鸡同鸭讲的暴躁。
算了,不能打。
她冷着眸子,再次单手把青年摁在床榻,俯身碾上薄唇,柔软还带着腥甜,轻柔探入唇缝,去勾他软舌共舞。
冷清的嗓音平添哑意,更像是凶狠的警告。
“老实待着。”
林无锋紧攥床单,修长手指骨节用力而泛白,半生空白的情事经验,让原本冷肃的面容,因脸颊憋的泛红而晕起血色,如同坚冰化为春水般香艳。
少女的吻如主人一般,是侵略性的霸道,气息浮动暗香,陷入宁静的深海般安心,又莫测。
等回过神来,已然攥着那绣着火凰暗纹的前襟,心神的恐慌和依赖昭然。
长歌感受着依赖,心脏像是被藤蔓攀附,酸涩又轻柔,索性顺着对方推拒的力道起身。
行吧。
不就是刹车吗。
女人,不能说不行。
她微皱眉心,板着一张冷脸与青年对视,结果率先移开视线,强压下暴躁情绪冷声道。
“上药。”
林无锋怔了一下,神情复杂的看向少女,若真是报复,刚才就该不顾自己的抗拒。
可言语中的嘲讽与恶意,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青年思考的有点久。
长歌等了半天,不见手中的药被接走,索性一撩衣摆利落坐在林无锋旁边。
挖了一小块药,轻触伤痕累累的薄唇,涂过的伤处清凉,呼吸间尽是淡淡的药香,并不难闻。
见效的很快,几乎转瞬就不见红肿,唯有几道小小的齿痕。
他局促的抿了抿唇,过于贴近的呼吸,以及少女秀丽的面容放大在眼前。
都让心脏的跳动异常。
有那么一瞬间,那隐隐的暗香传入嗅觉,心跳都漏了一拍。
还有无意相碰,顺着皮肤传递过来的体温。
下意识的,他看向少女专注的视线,放柔的动作,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般。
事实上,太女及冠,乃是分一部分政事的象征,不然何言为储呢?
朝中呼声很高,只为太女尽快掌控一部分权柄。
女皇多次反驳,都是以太女未曾大婚,未曾成家何以立业的理由。
时间久了,太女大婚的呼声也愈演愈烈。
太女虽说有传言,阴晴不定。
可能力一向优秀,在这些国家大事上,朝臣多数分的清,再加上女皇身体不好,前后朝尽知。
自然希望储君位稳,能稳定人心。
以往,他也是支持太女尽快大婚的一员。
只是这一瞬间,林无锋突然很难想象,少女柔和眸子,注视另一个人的情景。
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哪怕这双眸子里,生出一点因别人而起的波澜,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林无锋,你逾越了。
这样怎么对得起长兄。
少女未曾大婚,心性不定,难道你也是?
金族在边境挑衅,想来定是欲要生事,等女皇醒来,还是请旨去边疆平金族进攻吧。
最重要的是,该冷静冷静。
窗外透进夜色,显然是玉兔已然当空。
屋里两人各怀心思。
凤鸣殿一夜灯火通明,后宫中或哭嚎,或低落,若说真心实意的一个倒也有,那就是宗人府里的穿越女了。
感受了一番封建王朝的毫无道理可讲。
她意识到,唯一能保障她人权的就是女皇,或者说对她和蔼的女皇。
长歌偶尔过去看热闹,坐在树上往下看,也别有一番意味。
前朝后宫,人心浮动了整整三天,以女皇的苏醒结尾。
自然,一醒来就把宗人府里的心尖尖接出来,这件事的几个人都挨个受罚。
可能她冷静的太久,倒算是长点脑子,只下旨说长歌当街动武影响不好。
罚了禁闭三个月。
三皇女受人挑唆,竟对太女不敬,也罚了禁闭三个月。
半点都没提,到底是谁把她气昏过去的。
可以说,一番老双标狗之心了。
至于沈阁老,身上的过错辩无可辩,索性就被大事化小,治她个治家不严之罪,罚了五年的俸禄。
大概是无能狂怒,眼见着长歌这么扎手,女皇对惹事的那个女纨绔简直满怀恶意。
直接赶出皇城,流放某个荒芜的地界。
要不是顾及沈阁老,她恨不得把人拖出去问斩。
值得一提的是,某天原身的心腹传过来消息,终于叫长歌知道女皇在想什么了。
她竟然想,让穿越女去试着处理朝中事物,还全然放权,就为了让朝臣看到三皇女的“优秀”。
这番操作,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气脑血栓了,隐性的?
摄政王也当街动武,传的旨意是戴罪立功,林无锋本就身兼将军一职,配发了十万大军出征金族。
出征的那天,他本能的转头看了看城墙,没有红色的身影,紧接着又想起,太女被罚禁闭三月,此时根本出不去太女府。
忽视那点妄念,他面上已转冷肃,一夹马腹扬鞭,疾风扑面,很快就追上了大军进度。
城墙上,红影再次掠过,调戏了两个士兵的眼力。
府里,统领面色恭敬,立在一旁低声汇报道。
“少主,镇国军可信任的尽数分散聚集雁荡山,一成大事之时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