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晚落接着道:“后来我几回去蔡府送吃的,都没见到老夫人。”
不过本来她去蔡府就少见老夫人,也就没太在意。
韩千托着下巴呈沉思状,正当三人以为他有什么想法时,他从怀中掏出扇子,“啪”地一声打开,将扇子扇得“呼呼”作响。
“你们出去踏春,居然不叫我!?”
白晚落:“……”
杜若芝:“……”
杜若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是重点吗!”
“当然是了!”
白晚落无视二人的争吵,斟酌着开口道:“难道老夫人的身体情况又有所……?”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在场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杜若芝有些认可白晚落的想法,给出了自己的佐证:“前几年赏花会老夫人还会和我们一块看一会儿呢,今年干脆就没有出现。”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但因为缺少直接证据,也不好直接上门询问,最终没能得出个有效定论。
但仅仅五日后,噩耗便从蔡府传来。
*
白晚落走在蔡府她已经十分熟悉的那条道上,一路上噤若寒蝉。
蔡府四处洋溢着低迷的情绪,和府中挂的那些白色灯笼交相辉映,使所有进入这里的人心情都不由自主低落下去。
想起老夫人对她说有事就来找蔡以珊时的热情,想起她对于肉食像小孩子一样的性情,白晚落明明和她算不上熟悉,此刻心中也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那是对生老病死的感慨。
那是对自己重新获得一次生命的感慨。
这回小厮没有将她带到蔡以珊书房,而是带她到了另一处院子中。那院子中有一栋二层小楼,大门敞开着,小厮示意她直接进入。
进入小楼,并未见蔡以珊,白晚落便沿着楼梯一路向上。
上至二楼,果然看见蔡以珊站在廊中依栏而立。
白晚落走过去站至她身边,见她呆呆地望着远处,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因为二层小楼并不算太高,大部分景物被其它楼宇遮挡,只能看到远处露出了一点的碧蓝水色。
“蔡姐姐……”她轻声唤道。
蔡以珊并没看她,也没有任何动作上的改变,只口中道:“几日后的丧宴菜品你来准备一下。”
她语气平淡,乍一听好似与往日并无区别,但白晚落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
她未经历过这种事,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蔡以珊的行径中也显示出她现在并不想听旁人无用的话语,她只好道了一声“我知道了。”
离开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蔡以珊所望方向,那片河面和她第一天来三元府时一样,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
丧宴就在几日后,白晚落要迅速决定好菜单。
她没做过丧礼筵席,又怕玄微国有特殊规矩,便去找了杜家二姐妹询问。
她本以为这种筵席应以素菜为主,没想到杜家二姐妹告诉她,他们这边丧礼筵席的标准一般是十六个菜,八热八凉外加一道汤,凉菜四荤四素,要规避整只鸡鸭、甜食、红色,也就是不能做红烧的菜。热菜六荤两素,规避鲤鱼、虾、下水、鸡爪,同样避红色。
白晚落先从“批量生产”的菜单中挑了挑,选了几个符合要求的。
热菜有冬瓜酿肉、素萝卜丸、鸡丝豆苗、葱烧芋艿、炒山药、清炖狮子头、木须肉、如意丝瓜卷。
凉菜则是卤牛腱子、三色千张卷、蒜泥白肉、凉拌黄瓜。
汤选择了文思豆腐羹。
想了想,她又将清炖狮子头这道菜换了下来,免得蔡以珊看到这菜睹物思人。
这样热菜就差一荤,凉菜还差二荤二素。
听杜家二姐妹说,丧葬宴席的菜品越豪华,越能显示对逝去亲人的尊重,白晚落不能理解。失去亲人已经很痛苦了,还要强忍着悲伤来做这些事情。
像蔡以珊这样的有钱人,都能交给别人打理倒也罢了,普通人家只能一边难过一边招待亲朋,还要辛辛苦苦给他们做一顿丰盛的饭菜,即使自己没有一点胃口……
但她不得不按照这里的规矩做,白晚落摇了摇头,开始思考起剩下几道菜。
片刻后,她终于决定好了。
热菜最后一道就做一个毛豆蒸肉糜,正好最近三元府逐渐有人开始卖毛豆了。
凉菜就选凉拌鸭腿丝、白水拆骨肉、凉拌手撕茄子,最后加一个简简单单的小葱拌豆腐。
决定好了做什么,白晚落就去集市上采买食材,准备试做,到时候还是直接用“批量生产”就可以了。
首先是这些菜里相对来说需要花费时间最长的白水拆骨肉。
猪骨先用清水浸泡出血水,锅中放入整锅水,丢入葱、姜,再将猪骨放入慢慢炖煮即可。
鸭腿也是差不多的做法,煮熟后去掉外皮,将瘦肉撕成丝,加入煮鸭腿的汤,再加入葱、黄瓜一起搅拌均匀即可。
鸭肉肉质肥美,口感鲜嫩,嚼劲明显,作为前菜,可以很好地勾起人的食欲。
凉拌手撕茄子这菜还是那日厨艺大比时看别的选手做菜得到的灵感,上锅蒸熟后,白晚落直接将用手撕成小条,这个时候的茄子已经烂透,很容易就撕成了细条。
拌以蒜泥、熟油、醋,再用少许糖和盐调味即可。
细长的手撕茄子,淋上了酱汁,十分容易入味,比起其它做法也更显爽口清淡。
她抽空看了眼锅中猪骨的情况,筷子已经能轻松戳入,便拿出来放凉。
趁着这个时间,她将毛豆剥去外壳,清洗干净,随后倒入盘中,加入适量盐备用。
肉剁成细细的肉糜,加入黄酒、面粉、盐抓拌均匀,盖到毛豆上,就可以上锅蒸煮。
这个时候猪骨也差不多放凉了,剔除骨头,将肉拆成一片片适合入口的大小,拌入切得细细的葱碎、熟油、盐以及少许辣椒油。
她特意挑选的肥瘦相间的猪骨,此时吃起来既不会柴,也不会油腻,搭配浓郁酱汁,与猪骨本身的鲜香相辅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