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长孙晟的家里,长孙安业还在责骂继母,一旁的观音婢在柱子后面不敢吱声。
长孙安业嫌弃地看了一眼继母高氏,说道:“你这贱妇,父亲已死,你还要赖在我家里,吃我的用我的,这家业你是一分也拿不走的,净耽误我吃酒。你可知道父亲留下来的钱财也是有数的,岂能容你们挥霍?”
说罢,长孙安业喝了一大口酒,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
杜暄莹走过去问观音婢:“你这哥哥怎么是这般人?长孙大人智勇双全,倒是养出这样的儿子。”
观音婢倒是没有顺着杜暄莹的话说下去,道:“哥哥纵使有万般不是,毕竟是我长孙家的人,这话倒是……”
观音婢也算是一代贤后,杜暄莹现在着实感觉不到这姑娘的魅力何在。
长孙安业打量着面前的草原来者,说道:“你这夷人,倒是敢来我府上?”
毕竟是长孙晟的大儿子,那草原人也没有动怒,说道:“家父之前在匈奴的时候与我有恩,特来看望一二。”
“有钱吗?”长孙安业不耐烦地说,“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说是仰慕,对我爹的死表示惋惜,我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倒是不见你们有人扛着黄金来送,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一旁的许敬宗时时盯着夷人的脸,生怕二人一言不合打起来,毕竟长孙安业实在是没有从长孙晟那里继承到任何优点。整天喝了酒就去寻花问柳,从哪个姑娘床上起来就回家喝酒,别人都是“渴死我了来一桶水”,长孙安业这人是“渴死我了来一桶酒”,酒里来酒里去,也算得上是长孙家的一个奇才。
长孙安业把目光扫向旁边的观音婢,说了声:“赔钱货。”
观音婢也不说话,只是扶正了被长孙安业拍歪了的桌子。
那夷人倒是不客气,回怼道:“在下只是与你的父亲有交情,倒是你这后生,毫无敬畏之心,也不懂谦卑,讨人嫌的很。”
他走到长孙晟的灵位前,简单上了炷香,转身就要走,注意到一边的观音婢,看了看,转身离去。
此人倒是在很多年之后帮了观音婢一个大忙。
几次到长孙家的府邸走动,许敬宗对这一家子也有了一些认识,先前冬天来给长孙无忌等人送过一些过冬的炭火,对长孙安业这个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许敬宗辞别了那人,在许府门口收到一封快报,要求许敬宗马上到任,许善心看着快报,思索着。
“父亲,淮阳距此地,日程有些远,以后恐怕不能侍奉左右了,这边又催得急,望父亲勿怪孩儿不孝。”
“无妨。”许善心说道,“河南周口,是有一段距离,到了北方的地界,如果不习惯就派人传个信来,我想法子给你调任。”
“嗯。”
“让暄莹跟着你吧,我们也好放心些。那裴家的丫头你是娶不到了,日后若是遇见喜欢的,早些跟娘说说。”许夫人终究是对许敬宗的终身大事抱有遗憾,转身去收拾要带的东西。
“明日启程?”许善心问道。
“是。”
许敬宗对这份通过科举得来的工作格外珍惜,收拾了东西便和杜暄莹一起启程了,在许善心和夫人的百般叮嘱之后二人直接上路了,一来许家从未树敌,根本不必担心许敬宗遭奸人所害,再来就是许敬宗这个官职实在太低了,简直不值得别人使绊子。
途中倒是遇到几波山贼,许敬宗还没来得及喊救命,那贼人就已经被杜暄莹打跑了,一直到河南边界,倒是遇上一伙能力不一般的强盗。
十六个山匪装扮的人从林子里窜出,惊了马,许敬宗也被摔了下来。
杜暄莹甚至来不及扶起许敬宗,那十六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包围了二人,杜暄莹只是拔剑挡在许敬宗面前。
看着山匪排兵布阵倒是很有章法,许敬宗也看出几人像是军队里的杀手,不太像普通的山匪,连忙提醒杜暄莹。
杜暄莹与他们战在一处,几明显感觉到几人的武艺在自己之上,连忙打开一个缺口让许敬宗赶紧跑自己堵了上去。
许敬宗倒是不肯走:“那你怎么办啊!”
许敬宗手里抱着自己上任的文书,焦急的看着杜暄莹。
“走吧!你不走我才完全没法子脱身。”杜暄莹伸剑挡下迫在眉睫的攻击,“快走!”
许敬宗走后渐渐听不到声音了。
杜暄莹突然脱力,被狠狠地砍了一刀,她试图伸手捂住伤口,昏死过去。
再说许敬宗本来就已经到了河南的地界,想着自己先去上任,然后再设法去找杜暄莹救命。
河南的风土倒是跟浙江的大不一样,还好一路上走得久,走了快一个月,倒是一点一点感受变化,也没有觉得太过不能理解。
来到衙门门口,便听得县太爷正在公堂上乱批。
“你说王少爷对你图谋不轨?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么样子!”毛县令的眉毛都快要飞到额头上去了,对着堂下跪着的一个穿着布衣的女人说道。
“拉出去,杖责二十!”
旁边的“王少爷”王富贵站在旁边,脸上还挂着笑意,哪怕是在公堂之上也没有斑点想要跪拜的意思。
“这么处理不妥吧!”在门口听完的许敬宗虽然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几乎可以猜到故事了,妇人想来是美色引起了王少爷的性趣,王少爷给县太爷塞了银子,于是便将错处归到了哪个妇人的身上。
“你是何人?公堂上无关人等不得发言。”县令可不惯着他。
“新任淮阳书佐,许敬宗。”许敬宗作揖,不紧不慢地从人群中走出来,礼数倒是周全。
“哦,既然来了,那这场你来记事就好。”毛县令也不拿他当外人,让旁边的小兵走开,指了指旁边书佐的位置,说道:“那就从今天算到任吧!”
许敬宗没有走上前去,只是站在那里,说道:“如此,对这位妇人不公。”
声音刚正不阿,在这样的公堂里倒是显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