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画从偏厅来到苏启身旁说:“驸马,魏红衣求见。”
苏启指了指薛家中姐妹一边说:“将其引到三师嫂那边去坐。”
知画和厅中人都明白苏启之意,这是最为稳妥的安排。
魏红衣跟在知画身后入厅之后,苏启起身笑说:“晚饭没能坐陪,还请见谅。”
魏红衣向苏启见礼后,郑重朝锦安锦华行了一礼:“见过两位公主。”
锦安锦华盯着魏红衣看了看,锦安柔声说:“不必多礼,我们姐妹不便起身,还请见谅。”
魏红衣坐到知画指引的椅子上,宫女奉上茶水,苏启笑说:“用茶。”
“驸马,本不该在这时候来打扰,不过之前答应过驸马的事,我不想耽搁时间。”
苏启见魏红衣的眼神快速扫视过厅中众人便笑说:“有话但说无妨,都是我至亲之人。”
知画就要带着宫女退下,锦安说:“知画,你们不必回避。”
“是,公主。”
魏红衣饮了一口茶说:“我在天水郡及周边足有四年时间,其间许自林有数次找上我的粮庄,粮庄掌柜在我授意之下,与许自林多有接触,并且其间掌柜还被迫上了许自林的床。若非宴红扮做是我,兴许我……”
厅中众人听及此不由皱眉,魏红衣见状接着说:“通过这两年下来,我逐渐掌握的消息能够断定的是,许自林与纵横在天水郡的盐铁粮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说是他们在联手把持这些生意都有很大可能。”
锦安听了魏红衣的话便打断说:“终是身子渐重,疲累难忍,你们谈事吧,我们先去歇着。”
随着知画扶了锦安起身,薛家四姐妹纷纷起身去将锦华和袁英英众女扶了起来,众女朝苏启微微一笑后,相继出厅。
厅中只余苏启四人之后,空空荡荡的厅中让苏启一时收不回目光。
魏红衣打趣说:“驸马,你岳父还真是宽容,不但让你同时娶了锦安锦华,还允许你有六房妾室!”
苏启脸上泛起一抹不自然,魏红衣笑了笑言归正传:“我之前身边有不少影卫一直盯着,生活在天水郡的明空山,距离京都也就四百余里,想必这也是陛下的安排,我经营粮庄和酒楼等,想来陛下更是心知肚明。只是自从两年多前影卫撤走之后,许自林一方派出的人有三次险些摸到了我住的地方,所以自那以后,我才悄悄离开了明空山,几经辗转,到了天水郡与将军郡交接的平山镇住了下来。”
“现今,宴红已经有三月之久没有给我只言片语,想来许自林盯她很紧。而我担忧要是哪天我再度被人裹挟的话,许多事便会身不由己。并且,这一年多以来,天水郡的六大庄,很是反常!大量在购进米粮、盐铁还有布匹,这一年多来,价格已经足足涨了两成有余,但六大庄一直未见往外售卖,这很让人担忧。”
“哪六庄?”
“元溪路的马雨舟,石平路的黄章年,平康路的董怀庆,安宁路的庞知书,奉林路的李孝平,西宁路的林剑华,这六家明面上的往来很少,但我的车队与他们都有一定的往来,是以了解到他们私底下的货物流动不少。天水郡七路当中,唯有安京路的崔明景与他们几乎鲜有来往,可能是崔明景与京都往来较多的缘故。”
“你的意思是说,这六家占据了天水郡六路之地盐铁布粮的大部分买卖?”
“对,占比很大!要么做的很小,无法与之相提并论,要么就是从他们那里分销。”
“那据你所知,天水郡郡守江显臣可有参与其中?”
“江显臣其人极为低调,地方治理上还算不错,没有恶名,但明显与许自林很是生疏。且江显臣其人听说酷爱读书,几乎是下衙之后便待在府中。”
“你认为许自林和六大庄图谋何为?”
“要么便是大量囤货居奇之下狠狠赚大笔银子,除此之外,驸马还想不到吗?”
苏启点了点头,连刀和蔡敏两人紧皱眉头!魏红衣所说的一切极为不合情理!六大庄如此坐大,且历经年余对一郡之地的米粮盐铁进行囤积,官府自上而下官吏数千之众,俱都毫不察觉,没有一丝担忧?随着物价上扬,民怨四起而毫不作为?苏启师兄弟三人想了一通,愣是想不通!这么诡异?天水郡虽说没有将军郡大,可比之将军郡平坦地域要多得多,蕴育丁口与将军郡基本不相上下!这么多的人口,能捂得住?尤其是盐铁,大量囤积而不被察觉?这怎么都说不通!
“驸马,我所说的这些,官府中的一些人肯定知道,但是并不全面,倒是我的车队参与其间的押运,汇总之后得出的数目很大,才引发我的猜想和担忧。”
“所以有人盯上你,你猜想是六大庄所为?”
“正是,因为车队管事向我禀报过两次,六大庄的几个管事,已经透露想要将车队盘下的想法。同时也包括想要盘下我的粮庄、酒楼、胭脂铺等。”
“你所说的千余人,都在你的这些店铺或是车队当中?”
“对,从目前他们的动向来看,他们除了想要知道这些营生真正的幕后之人而外,实则是是想吞并,而我最为担忧的是,一旦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产业归了他们,但这些人的下场会很凄惨!”
直至魏红衣离去之后,苏启仍然没有回过味来!监察司、影卫、军巡司在做什么?就算魏红衣透过自己掌握着的千余人,能够收集到这些消息,那监察司、影卫和军巡司能少?还是说兴许掌握的消息差不多?只是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苏启心念及此,不由有些担心,自己派出的一百天宁军卒会不会把事情给搅坏了?要是陛下在布的局?
见苏启脸色一变再变,连刀开口说:“师弟,你在担忧什么?”
“我担心我在铜石城派往天水郡的一百军卒会不会适得其反。”
“对,以影卫和监察司、军巡司的手段来说,不可能浑然不察!只有可能是师弟所想。”
听了蔡敏的话后,苏启不由越发懊悔!悔不该擅自派出军卒,要是真的坏了陛下大事的话,那可真就糟透了!
苏启回到后院的时候,知画迎了上来:“驸马爷,还请跟奴婢来。”
见知画将自己带到一个卧房,苏启不由出声问:“知画,我想去公主房间,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
“驸马爷,公主说了,她们其中任何一人都不能与驸马同榻。”
“我只是想找她们说说话,自从回府之后,一直也没能说上几句话。”
知画很是为难说:“驸马,公主她们身子越来越重,经常感到疲累,早就睡下了。要不公子去找婉秀吧?”
“嗯,我出去看看。”
苏启经过三院南角的小院时,远远看见魏红衣站在廊道下,本想过去,却见魏红衣在廊柱边坐了下来,不由站到一棵树后打量起来,只是等了许久,也未见魏红衣动作,苏启不由抬步走了过去。
魏红衣转过身来,起身迎上苏启说:“驸马是专程找我的吗?”
苏启摇了摇头说:“我刚好经过,看你在这里久久不动,是以才过来。”
“我就是想我娘亲,想我父亲了!从十一岁开始,便被裹挟着一路辗转,足足飘流二十一年!家母在我九岁那年辞世,家父在我被裹挟离开京都不久之后也过世了!想来你与我一样吧?”
苏启顿了顿说:“别多想了,过去的终归过去了,以后好好的过下去。”
“若是陛下因为我在你府中从而迁怒于你,你会怎么办?将我送去京都吗?”
“明日,我会急报入京,将你所说一一向陛下禀奏。陛下并非薄情之人,令尊教导陛下二十余年,你认为这份情在陛下心中不重吗?另外便是,旁观者清!你所有的怨念,极有可能是陛下对你的保护。”
魏红衣转身看着苏启:“之前贺通有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这话兴许是陛下所说呢?五王爷也好,同南王也罢!他们的人有多少逃脱在外,没有人说得清楚,若你在京都,就算将你安置在宫中,也有居心叵测之人想要对你有所图谋!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同时,通过你的讲述,陛下一直没有给你自由之身,我认为也是一种保护!”
魏红衣笑说:“我真的累了!就算雷蒙让你绑我入京,我也认了。”
“你的婢女呢?”
“她们一路也很累,到了府中又要给我收拾床铺,又要服侍我沐浴,饭后她们自己洗漱一番,已经睡了。”
“那你也早点休息去吧,一会我命人给你换炭。”
魏红衣沉默数息后说:“能不能给我一壶酒?”
苏启离开不多会,拿了一坛酒回到魏红衣身边,魏红衣揭去酒塞,张开樱唇便往嘴里灌!苏启看得怔怔出神之际,魏红衣捂嘴轻咳了数声!
“知道吗?到了你府中之后,很多事突然就不想了!很多时候都想要喝醉,但是从来只敢浅尝,生怕自己不清醒!没曾想到了这里之后,却想那么想要喝醉。”
说完,魏红衣再度仰脖喝了几口!
“你需不需要来点什么下酒?”
“改天吧,等你哪天有空了,再说。”
“那你少喝一些,我先回去歇息了。”
苏启才走出两步,便听得酒坛落地的声音传来,两个影卫跑了过来,苏启伸手扶住就要歪倒的魏红衣!
“公子!交给我们吧。”
苏启待要将魏红衣扶给两个影卫女卒,魏红衣紧紧抓着苏启的袍袖已是泪流满面!
“苏启,没想到醉酒是这个样子!”
“你之前喝酒的时候,一般喝多少?”
魏红衣手指比划了一下,苏启摇头苦笑:“你往常就喝一小杯?”
“不!两杯或是三杯。”
“让她们送你去歇息吧?”
“我还想跟你说说话,我跟她们说不好。”
苏启看着已然像是挂在自己身上的魏红衣,朝着影卫递了一个眼色,影卫走到小院门处,将门轻轻推开,苏启扶着魏红衣进了中间的卧房,影卫没有跟进屋里,两人站在了门口。
苏启将魏红衣扶到床边坐下,倒了一杯茶递给魏红衣:“喝杯茶会舒服些。”
魏红衣没有伸手,而是想要起身,苏启将茶杯放到小几上时,魏红衣再度挂到苏启身上,一张俏脸离苏启很近!檀口微张呼着酒气说:“你说!先皇为什么在我六岁之时,便是钦定我为五王侧妃?为什么?五王爷足足大我十七岁!既然知道五王不安分,为什么还要将我饮定为五王妃?我做错了什么!别人的父母能够看着自己女儿出阁,我却只能看着我的父母相继而去!别人的孩子相继长大,我却二十余年都在漂泊!我做错了什么?嗯!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苏启轻轻将魏红衣推开了些,想要把魏红衣扶到床边坐下,不想魏红衣猛地再度贴上说:“苏启,我已三十二岁了!还是清白之身,你信吗?”
望着魏红衣一串串珠泪滚落,苏启轻轻叹了一声,魏红衣毫无征兆将樱唇贴到苏启唇上时,苏启随即避了开去!
魏红衣惨然一笑说:“苏启!是不是觉得三十一岁已经是老女人了?”
苏启握住魏红衣两只手臂,想要将其挪开之时,魏红衣说:“你是同情我的,对吧?要不然你完全可以让影卫进来。”
“既然知道,你就应该早些歇着。”
魏红衣死死盯着苏启小声说:“你是不是根本不信我的话?”
“我信。”
“你信我还是清白之身?”
“是。我信。”
魏红衣红透的俏脸贴近了苏启一些说:“兴许雷蒙真会让你绑我入京,若真有这么一日,我希望,你能够让我真正做一个女人,你答应吗?”
见苏启只是看着自己,魏红衣说:“为什么是你,只因为雷蒙作为君王,他纵算是想保护我,不会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何尝没有利用了我?另外,你确实坦荡!我不讨厌你。”
说完这一句的魏红衣,贴到苏启胸膛上,双手紧紧环住了苏启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