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优雅形象即将破灭的边缘,忬及时笑嘻嘻地勾住绘麻的臂弯:“那就麻烦你们啦,我先去外面吹个风,缓一缓再进来跟你们一起收拾。”
绘麻拍了拍忬的头,回之一个特别温柔的笑容:“嗯。”
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他们二人后,忬走出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张望,果然,在走廊尽头捕捉到一片闪过的衣角。
忬断定这就是发现她出来而来不及逃跑的人,连忙快跑过去,扒在楼梯间及时喊住他——
“枣!”
正疯狂下楼的脚步声顿住了,许久,下方才传来男人略带喘息的声音:“啊……真巧啊。”
“是的呢,很巧。”忬扒住扶手,探出半边身子,正好能瞧到几层楼下的一抹橘发,“枣你今天都没能来我们班好好玩呢,要不要来一块小熊饼干?”
“呃,我……”
“等会儿我们也要回家啦。”似是料到他要拒绝,忬又笑着补充道,“等等我们一起回家吧。”
枣犹豫了,他不禁握紧手下的扶手,低头看了眼被汗浸湿的衣服,心里斗争了良久,才抬起头缓缓应了一声:“嗯。”
自己班里的两个人还在培养感情,忬跑到还没收摊的隔壁班买了两杯饮品,这才与枣站在走廊一起眺望远方。
天色阴沉,她很少在学校待到这么晚,平常都是放完学直接跑了。
忬吸了一大口冰饮,满足地叹了一声:“哈~椿说你在忙,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枣低头看着饮料,晶莹冰块在水面上浮动,晃晃悠悠,粗粝的手指在杯壁上时不时摩擦:“今天有场比赛,等比赛结束后,天已经黑了……”
当时拿了奖杯后他拒绝了庆功宴,马不停蹄打了一辆车,到了阳出高校门口顾不上刚跑完马拉松的身体,又开始狂奔到她教室门口。
彼时他已满头大汗,头发都湿成一缕一缕,衣服都被浸湿了,他拧一拧袖子都能拧下一滩水,他怕这样的自己形象不好,也怕大汗淋漓后会有汗味让她不适,但一想起今天是阳出高校的文化祭,忬也提过他们班的主题是巴啦啦小魔仙。
于是他还是忍不住跑过来偷偷看她一眼。
作为极少数看过巴啦啦小魔仙的人,他对此还是有些执念的,尤其是在看到忬的装扮不是剧里的任何一个魔仙后,他的心也为之一颤。
不过见到她为什么要逃的理由他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因为这种心理和行动,对于一个二十三岁的成年男性来说,着实有些幼稚了。
“你……和我的一位故人很相像。”
旁边的男人忽然没头没尾地蹦出这么一句,忬嘬着嘴里的吸管,好奇地眨眨眼:“你的故人?”
“是……”记忆中那位女子的脸已经有些模糊,但那双在月光下反射着莹莹青光的狐狸眼,他是断不可能忘的,“只遇到过几次,而且距离最后一次相遇也过了好几年,我甚至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原来枣心里还有这么一位故人,过了这么久还没忘,看样子那位故人于他而言很重要吧。
忬慎重地点点头,盯着天上的残月看了半晌,才笑嘻嘻地转过头:“如果是很重要的人的话,那我相信你们一定还会相遇的,或许就在未来的某个时候!”
枣含着苦笑摇摇头,看着手里的冰饮,却是一口也没喝过:“大概是遇不到了,她应是被女王派下来做任务的,如今事情办成,她肯定飞回了魔仙堡……”
“哦~这样啊~等等……魔仙堡?”忬忽得瞪大眼眸,指向自己班门上挂着的“魔仙堡”的牌子,“是那个魔仙堡?!”
枣回头看了眼,对于中文字他认不太清,但看那大概模样,应该和他说的差不多:“是的。”
况且他们不是在cos巴啦啦小魔仙嘛,而巴啦啦小魔仙的老巢,不就是魔仙堡。
忬不可思议地看着枣的眼睛,想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可他的紫眸深沉透亮,看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意味:“你……是认真的?”
枣被问得有些奇怪,但还是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哪里有问题吗?”
“你……是真的相信魔仙堡的存在?”
“视频里就是这么说的呀……”
“可那是动画片啊!”
“动画片?”枣愣了一下,倏尔,眉头皱起,“那不是纪录片吗?”
“?”忬无言,默默嘬了一口冷饮,开始怀疑枣是不是真的在与她开玩笑,但如果是开玩笑的话,那他演的也太真了吧。
枣信了这么多年的信条,忽然被人怀疑,他丝毫没有感到愤怒,反而开始自省起来。
越是反思眉头皱得就越紧,最后才喃喃地吐出一句:“……我是被骗了?”
他以前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想法,但那时年少,他还是个即将步入大学的高中生,碰到一个会灵力还长得漂亮的女人,自然是跟着她信了的。
因为坚信世上有巴啦啦小魔仙这种事,他被兄弟们嘲笑了许久,直到去年,嘲笑他的声音才弱了下来,分了一大半到昴的身上。
因为这家伙忽然说他相信世上有甜心超人,还就在我们身旁,这简直比巴啦啦小魔仙还离谱。
“我觉得你肯定是被骗了,谁这么过分呀,居然开这种低级玩笑!”忬愤愤地为枣打抱不平,握紧拳头说道,“你那位故人长什么模样?跟我形容一下,万一我能帮你找到她呢!”
到时候一定要抓着那人到枣面前让她给枣赔礼道歉!就算是故人,也不能一声不吭就走,连个名字都不留,还害得枣对动画片深信不疑!
“她这不是过分,我觉得她那么说,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枣先是为玖尾解释一番,而后才慢慢回忆起她来,“她……有一头长卷发,应该是叫大波浪吧,光哥偶尔也会有这样的发型,但是没她好看。发色跟你很像,都是渐变色发尾是白的。脸我有些记不清了,但她很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我查阅过资料,应该是叫狐狸眼。然后我跟她相遇的地方一直是同一片区域,叫上野公园……”
枣碎碎念着,他也不确定这么跟忬讲后她是不是真的能帮他找到人,但第一次有了能诉说玖尾的对象,他还是忍不住想起和玖尾一起度过的虽少但刻骨铭心的回忆。
这边枣越讲越兴奋,那边忬越听越后怕,到最后都不用喝冷饮了,她自己就感觉背后阴风阵阵。
怎么感觉……他口中说的那个人,就是她啊?!
仔细想想,她以前确实碰到过枣,但因为见面次数太少,后来都快忘了有遇到过这么个人。
不是……他能记这么久,还能记这么清楚的吗?!
“咳,那个……”等枣一通说完,忬才敢小声开口,“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姐姐,是不是曾劝你高考志愿坚持体育?”
“啊,是的,我现在能成为这么有名的长跑运动员,还得多亏她……”枣的眉眼缠上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柔意,忽然,想到有哪里不对,急促说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认识她?”
“我、我我我我我不认识!”忬连忙出口否认,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后,才讪讪地挠了挠头,“我、我只是之前听谁跟我说过这个事来着,有点印象而已……”
“哦,是这样啊……”枣莫名有些失落,但还是抿嘴苦笑道,“也是,除了我,应该再没有人知道她。你是听要哥说的吧?那时候我对于志愿方向很苦恼,除了她,就是要哥对我影响最大了……”
“她、她她她如果不辞而别的话,可能万一真的有什么事呢……”忬不自觉为自己开脱,先前的那股怒气,全在那一瞬间被冲刷掉了,“你、你也别太念着她,虽然她说自己是巴啦啦小魔仙确实不太对,但也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咬着下嘴唇半晌,才重重呼出一口气:“你说得对,像她那么厉害的人,就算不回魔仙堡,也应该是回更远的地方,那里肯定比我们这好多了,要是一直挂念着她,说不定对她还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忬搞不明白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在为她发声,难不成玖尾的形象,真的能如此深入人心?
枣终于抬起头,望向天边的一轮残月:“我确实该往前看了,她应是神明派下来帮我指点迷津的仙女,现在我找到了我的人生方向,她就回去了……我也该考虑一下我之后的人生该怎么走了。”
“啊哈哈……你说的真对,快把她忘了吧哈哈哈……”
“嗯,也许总有一天,我会把她忘了,但我觉得那天,迟迟不会到来。”
忬只感觉自己要尬出边界了,只得笑着把玖尾的话题带过:“那你之后的人生打算怎么走呢?”
“之后的人生……如果是按成家立业来算的话,我认为我已成功立好业了……”
忬听枣没有接着说,便笑着接过他的话:“那你是不是该准备成家啦?你现在还年轻,谈一段恋爱时间还绰绰有余~”
之后又是更久的沉默,忬不免有些奇怪,偏过头去,却撞上一对比紫曜石还亮上几分的眸子。
她很少见枣笑这么温柔过,头发还有些半湿,但在微风吹动下,更多了几分沐浴后的清爽。
“嗯。”许久,他才轻轻点头,“得开始成家了,但考虑到对方年龄太小,我也认为得谈一段时间恋爱。”
“……诶?”虽然忬很想附和他,可被他这么一直盯着看,倒有种羊入虎口的危机感。
她最终还是没有附和,徐徐夏风吹拂,和着男人的低吟吹到她耳畔——
“那……你愿意做我唯一的小魔仙吗?”
——弥的番外——
朝日奈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满十八岁之前,关于某方面的冲动得抑制下来。
此某为何某,大家都心知肚明。
当然,这是忬规定的。
但能受规定束缚的,只有正在上高中或高中以下的朝日奈,其中最大的受害人,莫过于全家最小的孩子——朝日奈弥。
忬被破了,他才刚上初中;忬同各位哥哥夜夜笙歌,他还在一旁玛卡巴卡。
小时候他爱留中长发,跟个小蘑菇一样,因为忬很喜欢摸他的头,他也喜欢被忬摸,松软蓬松的发型便一直留到了初中,等他开始抽条逐渐长高,再等到与忬一般高时被她摸头,他竟萌生出抗拒情绪,感觉不该是如此。
于是他找琉生剪短了头发,还学风斗在左侧扎了两个小揪揪,颇有几分大明星姿态。
他的手机壁纸,就是几年前忬看风斗演唱会时的抓拍,虽是官方发出的经过精修的图,可弥还是觉得比不上姐姐的万分之一美。
他的姐姐,拥有一双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清澈明亮,如同剪来的秋水,每每被那双眼注视时,他都有种想要亲上去的冲动。
以前矮,他亲不到,便仗着还小搂住她的腰撒娇,现在他长高了,能亲到了,也偶尔会抬起她的下巴落上一吻,当然,会被姐姐打脑袋,不过他也甘之如饴。
有次放学归来,他途径公寓中间的樱花树,听到树上一阵窸窣碎响,抬头时,正好看到他那温柔文静的姐姐坐在最高的树干上,藏在碧绿树叶间,青眸含笑,弯成月牙形。
她说他是第一个发现她的。
他说可以帮她保守秘密,但前提是得教他怎样爬到最顶端。
忬是疯惯了的,却没想有朝一日还要教东京的小少爷爬树,莫名有种带坏乖小孩的感觉。
弥学得很快,或者说他本质也和她一样,疯疯的。
树干粗壮,也能承受他们二人的重量。
忬的秘密基地被发现了,现在变成了专属于他们俩的秘密基地。
以后每次放学归来时,弥进入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树下抬起头,有时看到姐姐,他会很高兴,有时看不到姐姐,他也会很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