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置身于一处满是光明略有些刺眼的世界,郑不言听到来自上空的声音。
“凡我传人,当行逆天之道!”
祖师爷?
郑不言从没有听说过祖师爷的声音,脑中却闪过这个念头,并且认定了。
她忽然安心了,既然是祖师爷,总不会害她。
抬起头,她被光亮晃了眼,不由伸手遮了遮,却仍是无法从指缝中看清头顶上俯视她的人长什么样。她感觉那有个人,伟岸又模糊,在他宽大的衣袍上光影变幻,像是在播一出皮影戏。
略看了一会儿,她发现上面演的是封神的故事。
封的是诸神,建的却是神帝的王座;天庭有了秩序,人界失去了修行的法门。
祖师爷想要重启修行路,却屡屡失败,最终连姓名都失去了,剩下的传人龟缩于不出观中艰难度日。
郑不言看到最后脑中有个对祖师爷不敬的想法——又中二又反派还有点惨。
画面演到不出观便停了,那人衣摆中剩下三个影子,郑不言感觉那三个影子像她、郑不闻和阿木叔。
不见有新的动静,郑不言恭恭敬敬地问:“祖师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话音一落,那些影子忽然又有了变化,有高有矮有胖的三个影子像是古早动画里不肯挑水的三个和尚朝她冲了过来,拿着各种武器蒙头就打。
“等等,是自己人,不要动手,再动手我反抗了。”
大约知道喊话没用,郑不言说完这句就开始反抗,尽管反抗也不见得有用。这三个影子也不知是什么路数,武力之高让她数次跪下喊师父,可是喊了没用,人家无知无觉只知道打她。
她好几次被追得累到连手都抬不起来,忽然身体像注入了新的能量让她又有力气回击。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体再释放不出一丝一毫能量,三个影子忽然扑向她的面门,她猛地一惊,睁开眼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医院。
“醒了。”
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不认得那个声音,也不认得后来进来的人,被推着做了一通检查她才发现这个医院她来过,是海惠医院。
她怎么到了这儿?
在护士一知半解的解释下,她大概知道了原委,然后打开了自己不知关机多久的手机,发现自己已经躺了七天。
七天中,白訚照顾了她三天,后来就去忙工作了,中间又来过一次。住同间医院的妹妹郑思思也来过一次,估计是不想碰到白訚后尴尬,之后只从护工这儿打听她醒没醒。
郑不言听了没什么想法,醒来后先是跟郑不闻打了个电话,知道白訚之前曾通知过他,越发觉得白訚才是她姐妹。
“师父,你以前历劫有遇到三个黑影小人吗?”
“打人很疼那三个?”
“对。”
“你以为我这腰伤是怎么来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风险?”
“能活着就算是好的。我当年的劫难是工地事故,一堆钢筋砸向我,差点人当场没了。后来只伤了腰,还拿到一笔赔偿金,算是因祸得福。”
“你就没有其他福?”
“有呀,你就是。我就是那时在医院捡的你,正好还是个熟人扔的,是我以前一工友。我还以为他是老婆怀二胎了才扔的你,后来打听之后才知道你有可能是他们买来的,那时你都好几岁了,我看你面相也不是有亲缘的也没往回送,而且这事我也说不清。”
“我之前来认亲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就怕你把我们当人贩子。你这丫头就一点也没想过?”
“你们没钱。”
这个短小精要的答案换得了挂机后的忙音。
“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脾气还这么大,也不怕高血压。”
郑不言继续毒舌,转头又给白訚打了电话,过了良久也没有人接,估计是在工作。
她实在不想睡,就拿出手机打开了大眼仔,想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她病了好顺便报个平安,转了一圈倒是刷到一个已经下热搜的头条#盛总和白莹复合#。
不能吧?
她点进去,才发现是白訚和盛恒昊先后进入海惠医院的照片,连张同框照都没有,营销号却信誓旦旦地说两人以前因为没孩子而分开,这段时间盛总跟其他人试过发现问题在他自己身上,如今想要复合。
这是什么火葬场文学?相信的人还挺多,还有人去白訚的号底下留言求复婚。就离谱,你家验能不能生靠出轨……不对,不是出轨,她的那个妹妹据说不是小三是盛恒昊离婚后才正式在一起的。
不管是不是,她总有些膈应,本来也没有多少情份,差点还让她进手术室,以后能远着还是远着吧。
郑思思也是这么想,她没想到一个小手术竟让自己得了怪病进了医院,更神奇的是她因此找到了自己的双胎胞姐姐。
也许有些人希望自己能有兄弟姐妹,但她不希望,父母重组家庭后生出的弟弟妹妹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外人就外人吧,至少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结果又来了一个双胞胎姐姐,她感觉自己是在被命运打脸。
这个姐妹还是盛恒昊前妻的闺蜜!
瞧她表露的态度,两人就算是同胞,感情也不可能深厚。
知道郑不言醒了,郑思思又去看了她,两人聊了几句完全继续不下去。
一个出生在城市一心想在舞台上发光,一个长在农村道观只想让道观变有名;爱好不同,经历也不同,这要怎么聊。
双方也都没有让对方进入自己的生活的意思,聊过这一次,以后就会成为躺在联络单上的普通朋友。
“我以后有公演你可以来看,我给你留票。”
“你以后想拜拜也可以找我,我们观有代拜服务。”
说完最后不搭的寒暄后,两人就分开了,郑不言拿起手机又给白訚发了信息。
“我醒了,还刷完了你的那个热搜,你没被气到吧。”
半小时后,录完节目的白訚看到了信息给她回了一个,“你刷都刷,怎么不看看今天的热搜。”
郑不言还真看到了,是有人透露白訚参演唐宋新戏的爆料,有人说两人已经在一起了。
问题是这条爆料的下面还跟着另一条爆料,是白訚跟录同一个节目的范少惜在街上有说有笑的动图,配文是“有点甜”。
郑不言看完人都傻了,内娱是没人了吗,净找一个人发爆料,她同时谈三个累不累?
她打电话过去调侃。
“庄主,你火了呀,求带飞。”
“怎么,你也想跟我整个CP。”
“我记得我们好像有CP。要发照片吗?”
“过两天,我这几天在外面录节目呢,两天后才有空过来。”
“两天我有可能已经出院了。”
“你不多做几个检查?”
“医生可能会让我做,但我感觉我已经没事了。”
“看来里面有故事了,我能听?”
“你有什么不能听的。”
“不错,没枉费我偷弄了药给你吃。”
“你给我吃药了?”
“现在你面前有一个假设,假设一个无症行医的人在别人没发现的情况下给你吃了药,你觉得自己得为这个药付费吗?”
“当然要呀。”
“这个药相当贵,保守估计得好几万。”
“那我们就得从法律角度好好谈一谈这个事了。”
“伤心了,你竟然跟我谈法律。”白訚调侃。
“你还跟我谈钱呢。”郑不言倒不是真心想赖,“你报个实数,我来个分期。”
“你真这么缺钱吗?还得分期。”
“翻修超支了呀。”
“上回我们拍的视频没赚钱?”
“嗯……我看看。”
郑不言久违地打开抖音,发现她那条视频仍在同类目榜首,一看打赏眼睛就亮了。
“你报数吧,我有钱。”
她喜滋滋地放出话,等看到钱数,心又洼凉洼凉的。
白訚是照着她所知的行规收的,数目之所以会大,主要是因为前面试药浪费了许多。
她偷偷跟着大夫去认病毒,最终也理不出思绪来,后来索性就放弃了改回了她先前学的那一套。
她学的丹方少有对症,主要还是对人之本元,不管病毒是什么,只要人的本元之力提高,自有办法将它们困杀于体内。
试了几个丹方,偷偷溜进郑不言的病床给她服用,她自认为尽到了最大的努力,郑不言虽然一直不醒,但是情况是稳定的。
现在她醒了,她没见过本人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丹药提供了帮助,但钱还是要收的。
她之后要录的节目在齐省,一起录的嘉宾还有新绯闻男友范少惜。
自从他们团的奚一朋翻车后,又有网友扒了其他人,尽管没有官宣这个团目前已经算散了,其中受牵扯较少的范少惜在休息一阵后继续出来活动。
范少惜以前隐隐约约知道同团的人玩的挺花,没想到会这么花,他现在复出分外小心,生怕被网友误以为是同类,一看到新闻就立刻想澄清。
这张照片明显就是两人在录节目的途中,也不知拍摄的人怎么会觉得两人是在私约。偏偏节目组让他们暂时不要解释,两人只能忍着。
在片场一见了面,范少惜先上前跟白訚道歉。
“白老师,照片的事不好意思。”
“又不是你拍的,也没有人信。”
要真是恋情约会,两个艺人躲躲藏藏还来不及,至少得戴着墨镜什么的,就照片上这样也太明显了,白訚实在不懂怎么会有人相信。
这都不是真瓜假瓜的问题,是有人拿着西瓜田里的西瓜吐司非要说自己在吃瓜。
“好像有我的一些不理性的粉丝去骂你,抱歉。”
“大可不必,反正该拉黑举报我一个都不会留情。”
看她说的这么直接,范少惜都不好意思继续求情。人家是齐氏的,自然是什么都不怕,不像他哪边都不敢得罪。
“我看爆料说白老师要去拍唐宋导演的新电影?”范少惜自动改了话题。
他不信这个消息会是真的,不管哪个部分都不信。
“这个好像不能说。”
那就是了,范少惜惊讶,他还以为是别人捕风捉影呢。
“拍电影挺提咖的,白老师这是要飞升呀。”
“飞不了,我就爱呆在综艺区瞎玩。”
“现在综艺挺热门的,专门拍综艺挺不错。”
说是这样说,圈内还是有鄙视链,综艺咖就是在艺人的最底端,能拍电影谁愿意一直拍综艺。
白訚不在意咖位,当初拍综艺就是为了吃瓜加赚钱,现在赚钱这一项已经不用烦心了,主要还是为了吃瓜——嗯,正经来说是为了借公考察各地风土民情,更快地掌握当地信息,方便她后续采药探险。
这次来齐省录的是一档旅游节目,就是做做游戏吃吃饭,所有嘉宾会分成两组进行对抗,总共五家店,每组吃到两三次正合适。
白訚这一组按导演组抽签分到的是范少惜和另一个女艺人费怡,费怡就是唐宋传闻中自杀后销声匿迹的女演员,这次是她正式复出后的第一个通告。
这个分组一出来,说节目组在分组的时候没动手脚都没有人信。白訚甚至后悔没有先去沪市找郑不言录个半澄清视频,暗暗怀疑这次莫名其妙的两热搜是节目组搞出来的。
这档节目是连着录两期,中间是说会换嘉宾,但合同没有写明是谁。刚听说这场出演有费怡,白訚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可她到底没太上心没有联系马若君,也就失去了退演的机会。
开场后,费怡肉眼可见地看她不顺眼,半点没把节目当节目,不知道的还以为全场就她们两人呢。
真有成年人情绪控制差成这样?也就是娱乐圈能借此吹一波真性情,换成在公司能让这样的员工待下去?
开场环节,经过自我介绍后,导演组重点问了费怡。
“费老师有一段时间没出现在台前,是去忙什么了吗?”
“没什么,主要是为了放松心灵,就去了与大自然亲近的地方住了一阵子。”
“那这次回来最大的感想是什么?”
“江山代有才人出。”她说完,余光瞟了白訚一眼。
白訚记得这诗,下一句是“各领风骚数百年”,听着感觉像是在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