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到处一片狼藉,地上全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令人无处下脚。
室内床褥凌乱,枕头竟然也被丢到了地上,整间屋子像是被未知贼人刚刚扫荡过一样。
“这是发生了何事?”青禾赫然出现在门口张大嘴巴吃惊道,“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偷到春芳院来?”
狐姬看见青禾出现后,一脸惊慌失措。
她站在屋内一片狼藉中间,身后九尾不耐烦地左右摆动着,瞳仁也泛着淡淡的妖异红色,她看着突然出现的青禾同样惊讶道:“青禾,你怎么来了。”
她不常露出真身的。
至少自从修成人身起,狐姬还未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九尾,即便是在这春芳院。
春芳院跟其他青楼小馆相比并不大。
但因为狐姬绝色倾城美貌也是一时之间享誉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少人族世家公子为了见她一面而一掷千金,对她趋之若鹜,不惜颜面舔脸追捧。
当然,那些凡人自然也不知,这春芳院的主人是妖,最美头牌是妖,里面所有的人都是妖。
九尾是狐狸的灵力宿存的法门,也是狐狸天生媚魂的精元之处,九尾开,妖气散,魅术生。
狐姬在人间一向都十分小心地隐匿起妖气,从未现过妖身。
可今晚不知怎么的,她这情绪暴动的厉害,让她第一次控制不住地怒气增长,开了九尾。
可再躁动难抑制,狐姬仍然保持着理智,没忘在屋外设了结界,不敢将妖气外露。
毕竟这可是在人间,不能让那些凡人看到,尤其是那些还有些本领的道人和尚,不然必然引起恐慌,为春芳院和公子带来麻烦。
人间盛传的“狐狸精妖媚善蛊惑,最喜吃人心,吸精气,喝人血”之类的一些话不知从何时何处散出的,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他们妖族,尤其狐狸一族聪明伶俐,虽然善媚术不假,可是他们爱吃的是鸡!不是人!
人肉皮又厚又腥,哪有肥嫩嫩的鸡好吃!
春芳院的众妖,包括她在内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春芳院也一直秉持着良心经营的理念,在人间安安稳稳地开办了许多年。
青禾垮着一张黑脸,快速将头偏过去,不敢直视狐姬魅色充斥的赤眼九尾,拧着眉头急切道:“狐姬你是在练什么魅惑功法吗?对我露出你的狐狸尾巴是想干嘛?快收起来收起来……我……又不喜欢狐狸。”
说完,白皙脖颈皮肤上泛起大片红色,他的两个耳朵也似火烧般向外散着热气。
他看着一地的凌乱,燥热又稍稍散去,脸上换上一副严肃老派的无语表情。
明明长得似人间十几岁的少年模样,语气偏偏像个唠叨的老头儿:
“还有你这屋能不能收拾一下?要是被外面那些客人看到,世人仰慕的春芳院头牌牡丹女神竟是如此邋遢不懂收拾,怕是都要跪地痛哭瞎了眼!你这样哪里还嫁的出去?”
“那又如何,他们喜不喜欢不重要,公子喜欢不就行了。我来这里是跳舞表演的,又不是要卖身求嫁的,我管他们人族如何看我呢!”狐姬语气骄纵道。
反正她设了结界,那些普通凡人又进不到她的屋里。
再说了,狐狸一族最出痴情人,从来都是一生一世,一夫一妻,最是忠贞不二,虽然狐姬尚且一千岁,那也是懂得的人族倡行的那一套礼义廉耻。她从来不屑于以媚术去吸引别人假意的喜欢。
狐姬自然也十分清醒知道,那些凡人不过就是喜欢这张美脸而已,和她会不会收拾屋子,打扫房间有个屁关系啊!
这青禾真是古板守旧,毫无趣味。
狐姬焦急的跺起小脚,气的原地转圈圈:“哎呀,别说这个了!你别光站在那,快来帮我找一找,公子送给我的那顶镶云流光的帷帽不见了,我一时情急,灵力莫名大涨,这才现了原形!可是我已经翻遍了这屋,怎得还是看不见那帷帽。”
“原来是找东西。我还以为你……”,青禾不动声色的抽动了一下嘴角,只是嘴里仍旧没冒出一句好话:“你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发生人命惨案了呢?你下次能不能适当控制一下你的音量!我和公子在对面二楼都快被你的尖叫声震聋了!”
“我已经很克制了,你看外面人来人往的,除了我们妖族绝佳的听力,谁还能听到我的叫声!哎呀,青禾你又打岔!
我就是因为怕丢东西,才把它放到枕头底下,我只是刚刚出去表演了一曲,想着下一曲戴上它再为公子表演一曲,所以我下台便立刻来拿,怎知它就凭空消失了!我发誓今日就是把这屋子拆了我也要找到!”
狐姬难过的快要哭出声,红彤彤的鼻子一耸一耸道,“呜呜呜……青禾,怎么办?那可是公子送我的生辰礼物!那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顶帽子,上面可是镶嵌着一颗东海流光珠,价值千金!这春芳院今日一定有贼!我平日都这么放,怎的就今日丢了!一定是哪只小贼趁着今日月黑风高,偷抢良家……”
“打住——”
青禾最怕听女人哭哭啼啼,只得软语安慰道,“一顶帽子而已,公子对我们属下一向出手大方,等有机会,我请求公子再送一顶这样名贵的物件,我回头再转送给你就是了。”
狐姬听完青禾不甚高明的慰解,莫名也觉得颇有道理,心底怒气莫名渐渐平稳下来,而后又恢复成人身状态,九尾消失,浑身妖气也收敛渐无,只是那一双黑亮的眼眸里透着一丝得逞的狡黠。
青禾见状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刚准备转身离开,便听见她又哭唧唧道,不过这哭声听着较之前更为尖锐:
“那怎么能一样!意义不一样!青禾,你是不是不想帮我找?你嫌麻烦对不对?
虽然我比你就大了那么一点点,我也不奢望你叫我姐姐,咱们在这春芳院也相识几百年了吧,你怎么还是不懂我的心呢?你明知我又不是看上那帽子贵而已……”
青禾一听狐姬那今人遐想非非的模糊不清的言语,瞬间憋红了脸蛋,似是结巴,实则咬牙切齿地以仅仅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回她,
“狐姬……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小声点!我帮你找就是了,你说这样的话是想害死我吗?今日外面来的都是专门看你的死忠粉,被他们听见,还以为你和我…………”
狐姬假模假样的擦起眼泪,一边偷偷观察青禾,心想,这小子也不是总面无表情嘛,现在这脸上五颜六色真是好玩的紧!
“有什么?喜欢我又不是丢人的事!算了,不逗你了,这屋都被我翻了个底朝天,肯定是被偷了!不用你帮,我就不信了,老娘我今天必须亲手揪出这个小贼!”
胡姬最终还是放不下心里的一口恶气。
心思辗转间,她走到窗边,清除掉外面的结界,她又上下左右地摸了摸脸和身后,再次确认妖身已隐藏无误后,她打开窗户,倚靠帘窗处,换上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的表情,哀凄凄道:
“各位看官,妾身今日本计划再舞一曲的,奈何妾身刚刚发现屋内有一重要的心爱之物丢失,这会儿实在是心里难过的紧,无法以最好的状态继续接下来的演出,所以请各位不要等妾身了——对不住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