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德茂,仔细一看,竟是雨棠。
他伸手就抓住了她。这个家里的叛徒,竟然如此轻易,就落在自己手里。
雨棠心虚得要命,恨不得拔腿就跑。
一切就在一瞬间,苏德芳也抓住了方建维。
“喵。”唯一跑了的,只有阿速。
他们的温柔只是,不声张,只准备把他们二人封上嘴,丢到后面的驿站里,再通知周誉驰来处置。
苏德茂很气雨棠。
虽然在家时并不亲近,却好歹是一家人,按理说,苏德茂不至于这么不留情面。
可瞧瞧雨棠干的都是什么事。
背叛皇上,人尽可夫,甚至还在蓼汀鱼肉百姓,杀起人来。
他原来怎么没看出来,这个怯生生的正房独女是这么个恶毒妇人。
虽然说起来。长兄如父,雨棠走上歧途,自己也有责任。
当时若不是自己怕日子难过,非给她留下来,她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苏德茂在皇上面前发过誓,要大义灭亲。雨棠做了这些不忠不孝的逆事,自然该死。至于那蛊惑人心,又抄了自己家的景顺帝,更是给自家报仇。
于是,雨棠与方建维被捆成麻花丢到驿站里。
边上围了一圈士兵看着,生怕跑了。
苏德芳看不下去了。
这群士兵老在看雨棠。还在一旁评头论足起来。
恶心死了。
他又想到雨棠那些人尽可夫的传闻,更是恶心。
“走走走。”雨棠被苏德芳单独丢到隔壁,自己看着。
从小,雨棠就跟三哥最好。
年纪也差不多,一道入了学,学业也都挺好。
这样的情况下见面,苏德芳实在是不愿接受。
雨棠活不了几天了。他想到也难过。可是闯下如此泼天大祸,他又能怎么办?
就这么一个移动,雨棠看出来三哥对她愧疚。
人有感情,就好办事。
雨棠全身被捆住动弹不得,嘴也封上说不了话。
可她脑子还在转。
那就来个苦肉计吧。
雨棠忽然以头抢地,把头往边上的柱子上撞。
苏德芳吓了一跳。他赶紧用力扳住雨棠的身子。
雨棠这时满脑子想起原来在侯府的一幕幕,自然也毫不费力地流下泪来。
看到妹妹流泪,德芳有些手足无措,赶紧要去给她擦。
这时雨棠一个借势就仿佛呼吸不畅,假装晕倒在地。
德芳慌了神,赶紧扯开了雨棠嘴里塞的布,让她顺畅呼吸,又犹豫踟蹰要不要去叫大哥。
雨棠假装缓缓醒来,故作柔弱地唤了一声:“三哥。”
“嗐。”德芳长叹了一口气。金尊玉贵的妹妹,究竟为何会弄成这样!
雨棠轻松拿捏起了德芳:“三哥,父亲的事,你知道真相了么?”
时间紧迫,只能挑重点说。
德芳却立刻起了疑。刚刚才寻死觅活,现在又如此条理,不是装相是什么?
德芳听她说了几句,故意顺着“哦”了两声,心里却是全然不信。
“怎么?你又和景顺帝有了感情?那夏洵异怎么办?”德芳咬牙切齿,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自己不自爱,还要别人如何尊重你!
雨棠有些着急。她了解三哥,三哥这人虽然聪明却实在迂腐。守着诚信礼智信绝不松手。
“我在蓼汀见过二哥。二哥满脸伤疤,是他找到的真相。”雨棠赶紧换了一套组合拳。
德芳想起一些传闻。军中也有的。虽然那时不信,但现在连起来一说,倒是觉得都说得通了。
见德芳发愣,雨棠不失时机同他道:“放我们走,方建维要回京继位,再晚就来不及了!”
德芳在犹豫。即使一切都如雨棠所说,可大哥的岳家西南总督是表哥的亲信。也就是说,他们全家的荣华富贵都绑在皇上这条线了。
雨棠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外面一阵骚乱。
她心下大道不好。周誉驰回来,这还有什么活路?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一群人冲进来抓着雨棠就跑。
德芳还是选择了荣华富贵。
他发出去信号弹请求支援,可惜势单力薄,徒劳无功,很快就湮灭在刀光剑影里。
来不及反应,雨棠全身的捆绑都已松开,被恭恭敬敬地请到了马车上。
马车里,方建维已经端坐在中央。他边上,还有那只小狸奴阿速。
一切平静如初。
雨棠反应过来,是方建维的人来了。
她来不及庆幸这劫后余生,只立刻掀开帘子,要看大哥和三哥的情况。
马车早已滚滚向前,远离了那里的所有喧嚣。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好像抄家那日,再也看不清任何亲人。
“建维,放过我大哥和三哥。”雨棠第一次叫他建维,竟是求他。
政治斗争,你死我活。方建维不敢应答。
自己一向仁慈,可方建坤的人,又何时放过了他?
雨棠松开了手。为君者的无情,难道不正是如此吗。
无论是谁,坐上那把龙椅,都只能如此。
雨棠只能擦干眼泪,把所有的心疼收到肚子里,再计划好派人去替大哥和三哥收尸。
他们到了拂晓驿后,事情变得出奇顺利。
马彪一路带了几十亲兵随行,像是准备好了似的,所有的人都在等待方建维到来,一骑轻尘,不过三日便到了京城外城郭。
马彪的人带着他们到了外城郭便停了下来。
几十人散在附近的院落里扮作农民自然潜伏。
马彪为方建维安排的住处里,一件崭新的龙袍已经准备好。
雨棠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时机。
院子里人人都很紧张,除了方建维。
他真正做到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方建维有时竟还有闲心会去找雨棠对弈。
雨棠有千百个问题,却在他漏洞百出的棋路里咽了下去。
他的心事重重,远远超过雨棠的想象,雨棠明白若是他想说自然就说了,如今的情况,自己不添乱就好。
她的心也渐渐冷了。好像麻木地没有感觉,才配得上与理智的君王一路同行。
一日深夜,万籁俱寂的时分,只剩更夫走在农家小胫里懒洋洋地打更。
连夜猫子阿速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在一旁轻微地打着呼噜。雨棠已不安地失眠了好几日。
夜里的村庄了无生趣,夜里好容易有个更夫的声响,她总竖起耳朵来听。
瞎猜着这更夫穿着什么鞋?是胖还是瘦?
这一日,雨棠仔细听了一阵,心下有些疑惑起来。
今日的更夫好像有些不同。之前的更夫好像把布鞋当成了拖鞋,走路走得踢踢踏踏,这个更夫却明显沉稳的多。
哒哒哒的脚步颇有节奏,仿佛是…士兵。
打更的声响更近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雨棠感觉到这人仿佛站在院门口。
雨棠又等了半刻钟,再一丝声响也没有。也没有喊更声,也没有脚步声。
刚刚被喊更声拉开一丝的夜幕又重新严丝合缝。
雨棠心下一阵奇怪,忽然一个奇怪的想法袭来:“方建坤的人找过来了!?”那人说不定翻进了院墙,又或者躲在墙外悄悄观察。
雨棠吓得一身冷汗,再也睡意全无。
她原本只想躲进被窝里,心里念着或许只是自己想太多,更夫自己走了也未可知。
可雨棠没耐住好奇心的煎熬,只好悄悄坐起身,披上袍子,壮着胆子,准备出去看看。
临走前,雨棠竟有些视死如归的精神,甚至悲壮地回头望了望阿速。
雨棠蹑手蹑脚地走到院中,正想把脑袋偷偷探出去,却突然被人捂住嘴摁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