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棠羞赧地理着衣物。
换在平时,洵异都不知要悸动得什么样了。可如今的心里,只剩酸涩。
他觉得自己不该碰她。明明知道了皇上要她,自己却夺了她的清白,那以后万一她入宫了,日子可怎么过?
到了这时候,洵异反反复复想着的,竟然是雨棠的将来。
出征一事,是改不了了,婚礼也是赶不上了。他这一去恐怕有去无回。若是要救姐姐家,今晚用了这白绸就好。
可是雨棠怎么办?
若是换做平常人家,即使男人有去无回,望门寡的女人改嫁即可,即使失了贞,也无人那样在意的。
可雨棠怎么办。那方白绸,皇后摆明了就是要拱到皇上面前。
洵异举棋不定。
他后悔带雨棠回家了。早知如此,赁个房子安置她,皇上自然会照顾她。为了一时不忍,竟把自己和雨棠逼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虽然和雨棠相爱一场,是真的,不枉此生了。
洵异像个交代遗言的丈夫,低沉着声音替雨棠整理衣裳,又交代许多。
“你呀,去了晋王府,凡事要小心,哪怕是下人,也有算计人的。”
“在晋王府,还是要注意同晋王保持距离,再不能像小孩一般……”
“晋王封的银子都在箱子里,我也给你备了一千两,你先使。打赏下人小气不得,使完了我再让长富他们去送。”
男儿有泪不轻弹啊,可洵异这几声,自己都快掉下泪来。
雨棠明显感觉到洵异不对劲,只甜甜附耳安慰道:“我等你回来。”
洵异也想让雨棠有些知觉,便低沉着嗓子道:“皇上的意思,我们三月三之前就得走,看来婚仪注定完成不了了。”
雨棠立即眼泪汪汪起来。可她没想那样多,只是想要同爱人成双成对而已。
她赶紧钻进洵异怀里,只搂着他道:“我等你回来。”
洵异露出一个惨白的微笑,却被吞噬在黑暗的车厢里:“雨棠,古来征战几人回。我若回不来了,你就再寻个人家,赶紧过自己的日子去。”
雨棠想到洵异可能战死沙场,吓得什么似的,整个人埋在洵异的胸口嘤嘤地哭:“我不要再寻什么人家。你不回来,我便在京城里开最大的绣楼等你回来。”
“傻姑娘。”洵异抚了抚胸前毛绒绒的小脑袋,心里默默说道:“傻瓜,或许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
只听这一句,雨棠更是悲从中来。
还要再说什么,却听“吱呀”一声,长海喊着:“少爷少奶奶,到家了。”
洵异心事重重地收了东西就要往后院走。
雨棠正想跟上去同他说什么,却只见阿芫小子穿着中衣扑过来,撒娇要雨棠赶紧陪他睡觉去。
原来雨棠与洵异即将成婚,夏家也终于给阿芫寻了个奶子张姨,可张姨今日刚来,阿芫认生,不肯她哄,虎子这几日又有些风寒,洪姨守着一刻也脱不开身,阿芫这小东西就硬等着雨棠回去。
雨棠心猿意马地安顿好阿芫,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着。
她在院子里踮着脚悄悄地望着那牌楼,远了些实在是看不清。
今晚的洵异实在是太异常了,她想找到他。替他排忧解难。同他坚定许诺一定等他回来,才好给他信心。
嗐,他也是书生意气。自己的父亲征战沙场多年,大多数时候不也都凯旋而归。何况跟着皇上,并不像普通兵士一般危险和辛苦。
雨棠竟自己爬到牌楼的平台上去。她又觉得自己多少有些不矜持,便自我安慰地想,不过是上去看风景而已。
是夜确是风光无限,月色失约星辰当值,漫天星辰眨着眼,仿佛镶在名贵黑袍上举世无双的宝石。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雨棠闭上眼,沉醉在这满目星河之间。
可是这一夜,她等了许久,洵异都没有出现。该是不知道自己在这吧?雨棠故意把屋顶的瓦片踩得嘎吱嘎吱响。
也还是一片死寂。
雨棠起了主意,就进去看看他吧。他难受的紧。
正好阁楼的窗户没关,她就顺着云梯爬进阁楼里来。
此时洵异不在,雨棠好奇地打量着阁楼。
这阁楼并不宽敞,不过一丈见方的地儿,摆着一方文房桌上置一蛋壳豆熏炉,飘出来袅袅鹅梨帐中香。边上一架黄花梨三足灯台应是造价不菲,隔着一尺余便摆着一张八宝架子床,上设一案几,摆着几本手抄的市井。定睛一看,却是西游记。
雨棠心下奇道:“他这样儒雅,竟也爱阿芫爱的书。”
正好奇间,洵异从外面进来了。
不过几刻钟,他竟喝得一身酒气。
雨棠不明白为何出征之事让洵异有那样大的压力,只以为他是因为婚事受影响而心情郁闷。
有什么大不了。
雨棠心里只有被爱人牵挂的甜蜜。大不了,今晚就圆房,也足可见自己的决心。
雨棠下定了决心,今生只要洵异的。毕竟二人一起经历那么多,她最狼狈的时候洵异不放弃她,她就要坚定地陪洵异走到最后。
洵异见了她,心下更是悲苦。
只觉得皇后那主意也馊得很,明天想办法交差就好,实在不必真伤了雨棠的名节。
他急急要把雨棠赶出去。
雨棠却不接话茬,伸手把头上那枚他送的簪子取了下来,一时间,青丝如瀑,散落开来。
洵异被眼前的美人儿呆住,只杵在那儿动弹不得。
雨棠温柔地牵起二人的一绺头发,结在一起,柔声道:“洵异,你我今日在此结发,结为夫妻。我必然等你回来。”
月光下的小狐狸实在美得过分。青丝如瀑,长发及腰,肤如凝脂,眉目如画。
今生得与她相爱一场,也值了吧。
不知将来,谁有那个福分,能得到雨棠。是皇上吧。
可是侯爷和夫人应当早就盘算好,不想要她入宫,卷入纷乱的政局里了吧。
洵异正胡思乱想间,“啪”的一声。
那小狐狸衣裳尽解,通体雪白地站在他面前。
洵异正想拒绝,那只小狐狸竟然整个人缠上来,钻进他怀里。
洵异“嗡”的一声,大脑全乱了。
“啪”,洵异手中的酒拿不住,摔在了地上。
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还在提醒自己“雨棠将来怎么办?”,可手却忍不住去掏那方白绸,脑海里另一个声音响起来:“这样才能救姐姐一家,何况……你只是个普通男人…”
洵异心一横,也实在是忍耐不了,把人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久旷之身的干渴,何况雨棠点燃了熊熊烈火。
雨棠享受着他的胡渣在全身游走。
却还是在那个时刻有些害怕。
这样了,洵异就能安心去打仗了吧。雨棠心一横,咬着牙忍泪逢迎。
那一夜。只有疼。骨缝全开的疼。
雨棠娇弱地躺着,却未注意到洵异取来一条白绸,轻轻一拭,又随手扔到一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