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八年十月二十,清圣祖孝恭仁皇后乌雅氏,仁寿皇太后,享年六十三岁,附葬景陵。
皇上为太后守灵七日终于结束了,朝政也恢复了,后宫嫔妃便松乏了下来。
这日后果郡王仍然在王府养病不出,而允禧贝勒却被准许进宫,到日夜诵经的宝华殿祭奠了,他的母亲熙太嫔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惠妃日日除了守灵便再不愿与任何人交谈,只是她身份尊崇,谁也不敢多言语,宁贵人更是不必说,日日冷着一张脸,淑贵妃也不愿多惹她。
守灵一结束,这两个人便又不愿出门见人。
皇上有太医护持着,这些日子调养着身子倒还好,倒是十三爷没日没夜操劳了许多日,一下就病倒了,户部和京里的事情一下也不能料理了。
皇上心忧极了,还亲自跑去探望,拨了卫临等一众太医前去医治。
接下来的日子后宫风平浪静,皇后不能见人,太后也不在了,不必晨昏定省,又是国丧,所有人几乎都是深居简出,更不敢去听戏玩乐。
半个月后的一日午后,淑贵妃带着七阿哥福意前去养心殿给皇上请安,皇上这些日子对她可谓是越来越满意。
他厌烦后宫所有的女人,除了淑贵妃。
“快快睡啊~小宝宝……”
福意在养心殿西暖阁玩了许久,曹琴默便把他抱在怀里,唱歌哄他睡觉。
天已经冷了,暖阁里烧起来炭火,暖呼呼的,皇上喝着茶直直地盯着睡得香甜的福意,静静地听着淑贵妃低缓又清润的嗓音。
逐渐地他想到了从前,皇额娘从前只会为老十四唱着这样哄孩子的歌,这样的歌,她从来,从来没有对自己唱过。
又想起皇额娘安葬的那一刻,自己跪下磕了头,缓缓呢喃:“皇额娘,哄孩子的歌,您能再为我唱一遍吗?”
忽然,耳边的歌声缓缓停了,淑贵妃让乳母把福意抱到床上睡觉,皇上才慢慢回神。
“你唱这歌,真好听。”
曹琴默一笑:“是民间哄孩子的歌儿罢了,要说歌唱,宫里当属顺妃妹妹呢。”
皇上含笑点点头,可是他也不想见顺妃,只道:“以后下午你都带着孩子们来,朕瞧着你们,心里暖和。”
曹琴默柔柔一笑道:“是。”
随即,曹琴默又伺候皇上午睡下了,杜有秋仍然伺候在养心殿,便在外头找了他说话。
“皇上身子恢复得怎么样了?”
“娘娘放心,微臣用的都是上好温补的药物,皇上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痛心多思了,大约不出半月便可恢复七七八八,不过之后可要更当心身子了。”
“好,你先去忙。”曹琴默点头。
待他退了下去,曹琴默又给了小厦子一个眼神,随即他便跟了过来。
曹琴默低语道:“甄家那个小的呢,皇上见了没?”
小厦子为难道:“皇上是吩咐夏刈安排她的处所,奴才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只是奴才日夜跟着皇上,这些日子皇上确实并未见任何人。”
曹琴默咂嘴道:“这都有二十天了,看来皇上心里还是放不下。”
小厦子忙点头:“可不是吗,不瞒娘娘,前两日皇上做梦又喊纯元皇后了。”
“本宫知道了,你和杜太医都小心伺候着吧。”
“娘娘放心,奴才明白。”
这日后,淑贵妃便日日带着公主和两位阿哥看望皇上,而其余来探视的嫔妃,无一例外都被赶了回去。
曹琴默也乐得见,毕竟年轻狐媚的多,皇上身子还没有恢复好,要是病情又变重了,自己可不容她们。
而没过两天,十三爷的病便好了许多,卫临他们便也回来了,皇上高兴极了,将他们好好赏了一番,卫临有头功,又是御医正杜有秋的徒弟,于是顺利从吏目升为了御医,也就是正式的太医了。
天一天比一天的冷了下去,御花园里除了岁寒三友便再也没有绿意,转眼便到了十一月中旬。
为太后守丧,原本是需要守丧三年的,可皇上是天子,以日代月,守了三十六天便结束了,只是他一头埋在朝政上,并不宠幸任何人。
而他的身子好得这样快少不了杜有秋的功劳,于是便将杜有秋提拔为右院判,只在许院判一人之下。
曹琴默闲下来倒是庆幸,今年夏天自己二弟已经娶亲,否则又要耽搁三年了。
“母亲来信说弟妹家族虽然没落,但到底是世家女儿,娴雅识礼,女工针织和琴棋书画精通不说,入府很能主事。”
曹琴默刚刚看完家里的来信,满意一笑。
乐袂也笑道:“少夫人是梅勒氏独女,上三旗正黄旗呢,老大人和老夫人的眼光好。”
曹琴默笑道:“本宫也觉得很好,弟妹有主家之能,也有咏絮之才,我曹佳氏的将来不愁了。”
弟妹母家虽然不是满洲大姓,家世也平平,但其父亲是都察院的御史。
如今都察院算是瓜尔佳氏和方氏的天下,正是从前祥贵人和如今香嫔的母家。
瓜尔佳鄂敏和方父从前都为左副都御使,屈居甄远道之下,二人告发甄家后,瓜尔佳氏接任从一品左都御史,方氏却只是右都御史,领都督衔。
如今祥贵人事败,方氏虎视眈眈,自己母家和六科给事中的梅勒氏结亲,双方都是看到了对方的潜在价值。
“娘娘在宫中,二公子和老大人在官场,自然是步步高升。”
曹琴默傲然道:“自然,二十多岁的贵妃,除了年氏和甄氏,唯有本宫,二十一岁的六部郎中更是凤毛麟角。”
乐袂和丹霜相视一笑,她们自然也是跟着得意的。
曹琴默想了想又道:“等过些日子,该请母亲和弟妹入宫,我要亲自瞧一瞧。”
过了两日曹琴默便挑了个皇上心情好的空档提了这事,皇上自然同意。
内务府即刻便开始准备,五日后一早外头忽然下起了雪,曹佳夫人杨氏携儿媳梅勒氏天没亮就准备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