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太太骄傲地站在明落尘身边,嘴里一句一句的往外蹦明落尘的好话。饶是明落尘脸皮再厚,也不经夸,她的脸上有些微烫。
古老太太夸完,平时和古老太太搓麻将的牌友们挤开了其他人,对着明落尘又是一顿猛夸,再后面演变成了她们大事小事都想问问,一个个问题层出不穷。
“想知道什么,给钱,不然谁搭理你们?”古老太太伸手一扫,手心向上,“算天算地算凶吉,一万起步。”
“这么贵?”牌友们瞪目结舌。
古老太太做了个赶人的手势,“不然呢,天机不可泄露,瞧你们问的什么问题。找神婆都要钱呢,更何况小姑娘那是真本事。”
“那还是算了吧,没钱。老古家的,下午凑脚,你来不来?”
牌友说起打麻将的事,古老太太非常给面子,“来!昨天没打,手痒。”
明落尘趁着古老太太和牌友们说打牌的事,她赶紧进入警戒线之内。
“嫂子,想不到你这么受欢迎。”白浩俞走过来,他指了指冒烟的房子,“你确定烧不到别家,我怎么感觉烟比刚才的要多?”
明落尘转移目光,房子里飘出来的烟如同白浩俞所说的那样增多了。
这不可能,烟应该越来越少才对。
“附近有没有灭火器?”明落尘决定进去看一看,这情况比较可疑。
“我让人去拿了。”白浩俞刚说完话,下属拿了两个灭火器过来。
明落尘伸手要灭火器,白浩俞拦住,“不用你进去。”
白浩俞坚持,明落尘索性让他安排。
勒敬带队进去,然而他们连门都进不去,烟雾太大,寸步难行。
“叫消防。”白浩俞当机立断。
明落尘没有阻止他,而她还想进去,夜十二拦住了她。
“落尘小姐,你进去可以,接下来你得给我收尸了,求放过。”夜十二强势地拦人,却一脸可怜兮兮。
“我去门口看一眼。”明落尘退让,却还是要看一眼才罢休。
夜十二让开,“看完出来。”
明落尘根本连门口都走不到,滚滚浓烟阻挡了她的脚步。
她意识到情况偏离了她的预想,究竟是哪里不对,才会造成这样结果。没等她想清楚,消防铃声由远到近。
“消防员来了,大家快让开!”
房子里的火势很猛烈,十几分后,消防员才控制了现场。
幸好火势只在房子里肆虐,没有蔓延到楼上或者是隔壁,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
消防员还在处理现场,明落尘和白浩俞踩着一地凌乱进入房子。
明落尘看到一名消防员要下坑,她出声阻止,“别下去!”
消防员没理会,他准备跳下去,被白浩俞拉住了。
“小伙子,别人的话要听,不要这么冲动。”白浩俞拉着人往后退开,不顾对方的挣扎。
“你谁啊,放开我!”消防员大叫。
有人走到他们身边,他动手拍了队友一巴掌,“闹什么,这是市警局的。”
消防员委屈,“队长,我要下去做检查,他拉着我不让我下去。”
消防队长不好意思地朝白浩俞说,“不好意思,例行公事。”
白浩俞朝对方也笑着说,“我们也是例行公事。”
两个男人之间顿时陷入了没有硝烟的对峙,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可笑容很浅,各自一副有理的表情,谁也没有退让。
明落尘看着半坑的死气,心口憋着一口气。
木箱是障眼法,下面的东西才是她之前感觉到的,她上当了。
坑里的死气源源不断地往上抬,明落尘开口,“白浩俞,让房子里的人都出去。”
白浩俞头也不转,对面前的男人说,“听到了吗?”
“我们需要清理火灾现场。”消防队长拒绝,“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先来后到,我们忙完,你们想怎么清理都可以。”
白浩俞和消防队长都是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们无声地抗衡,看谁先做出让步。
明落尘表情难看地走出去又走回来,看到白浩俞还没按她说的做好,有些不耐烦,“白浩俞,你在干什么?”
“我在和这位队长沟通工作事宜,显然沟通失败,他不肯配合我们的工作。”白浩俞终于不看消防队长,他往外走,“我尽力了,你和他说吧。”
明落尘想把白浩俞按进坑里,她拿着手提箱走到消防队长面前,“这里需要清场,请你们先出去。”
“如果我们不出去呢?”消防队长觉得好笑,“我们的工作内容不同,应该不至于妨碍到对方的工作吧?而且我们两个单位又不是第一次合作,请问你们是市警局哪个部门的?”
“哪个部门不重要,请你们现在马上离开,如果你们都不想死的话。”
明落尘的话非常不友好,消防队长脸色一下沉下来,“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需要我重复第二遍?如果没有必要,我们肯定不会清场。”
消防队长打量明落尘,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你成年了没有?”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明落尘后悔怎么让白浩俞先溜了,让她一个人应付消防这边的人,他可真是不要脸。
“我说小姑娘,你不是警察吧?”消防队长指着身边的消防员,“你应该比他还小,他昨天刚二十一岁。”
“我是谁不重要,我的年龄也不重要,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明落尘一再重复同一句话,她说得口干舌燥。
消防队长沉默了一下,“不会刚才的火,是你放的吧?”
他的观察力还真敏锐,但她才不会傻傻承认。
明落尘回头看了眼坑里,才一会儿的功夫,死气都快要满坑了,她迅速转身,蹲下来打开手提箱。
“不出去也可以,事后每人给我一万块。”明落尘找了砂砚,倒墨,铺好黄表纸,准备画符。
“你抢钱呢?”消防队长还想接着说,被消防员捂住了嘴巴。
消防员是乡里出来的,他看到手提箱里的东西,脸色一变,顾不上以下犯上动手,“队长,我们快出去。”
消防队长扯开消防员的手,瞪他,“你哪边的?”
“不是,队长,她是那个什么,我们快走,这房子不干净。”消防员动手扯人,还叫了队员的名字,“快,我们快出去。”
明落尘稍微抬头看了消防员一眼,结果把人吓得脸色发白,她心情突然变好,低头继续干活。
消防队长简直要被猪队友气死了,“把工作做完才能出去,你们别听他危言耸听。”
“队长,你信我,她说了不能留在这里,我们赶紧出去。”
“她说我们留在这里会死,你信?”
消防员猛点头,“我信!你们快来帮我把队长扛出去,这里不能留。”
房子里的几名消防员走过来,他们犹豫不决。
“她是神婆!”
这下,几名消防员动作迅速,扛起他们的队长就往门口跑。
“你们放我下来,我们要相信科学,不要迷信!”消防队长的声音消失在门口。
明落尘画符,房子里还有人没走,她知道是谁。
消防员给明落尘道歉,“对不起,我替我们队长向您道歉。您忙,我出去了。”
对方的态度很恭敬,明落尘还是出口纠正,“我不是神婆。”
“圣女?”
明落尘不想和他说话了,“出去吧。”
“好的。”
房子里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明落尘一个人。
她蹲在地上画符,等她画好符,腿都有点麻了,而坑里的死气即将出坑。
明落尘忍着腿麻站起来把七张符围着坑贴了个周转,坑里的死气才没有漫出坑外。
死气停滞流转,最下面的东西如同一张巨兽的口吞不是吐不是。
明落尘点了七根香,然后拿着香念念有词绕着坑走了七圈。走完,蹲下来,她拿着七根香在坑边用力地敲了三下,香灰落入坑里,死气开始逆流。
明落尘一下一下地用香敲着坑边,死气逆流形成小漩涡,最后平静,又一点死气都没有了。
之前就是这样,明落尘才会上当。
她觉得,坑下面的东西,是个活物。
明落尘从坑边拿起一把铲跳下去,她用力地铲掉木箱烧剩下的废墟,继续往下挖。
废墟下不深处,明落尘又挖出了一个小木箱。
这个小木箱只有之前木箱的四分之一大小,材质是樟木。
古时樟木箱子是女子的嫁妆箱子,明落尘直觉这个箱子的主人是个女人。
樟木箱子的锁是一把古铜锁,幸好锁孔中插着钥匙,不需要用蛮力拆锁。
明落尘的手上还带着蚕丝手套,她蹲在箱子前开锁。
锁孔打开,明落尘拿下铜锁,她用手在箱子上拍了三下才打开箱子。
箱子里不是明落尘以为的活物,东西很杂,却被摆放得整整齐齐。
箱子的左边叠放着女人的衣服鞋子,一个首饰盒子压在衣服上,打开一看,里面是女人的手镯和耳环之类的金银饰品。
箱子的右边又分上下两格,上格放了几本书,一本笔记本,一支钢笔;下格放着瓷盅,盅盖上贴着一张符纸。
符纸的边缘有些发黑,明落尘捧起瓷盅摇晃了一下。
里面是液体!
明落尘正要放下瓷盅,突然瓷盅里发出了活物的声音。
她当场想到了一种活物,命蛊。
明落尘把瓷盅放旁边,盖上箱子,锁好。
**
明落尘把箱子交给白浩俞拿回去研究,她则拿着瓷盅去了阴阳巷。
白天的阴阳巷不少人,游客居多。当铺口外,不少游客路过却不敢拍照,因为当铺门口挂着一块牌,拍照一千,十分醒目。
如果只是一块牌,肯定有人无视,毕竟这当铺口非常的有特色,很适合拍照。偏偏当铺口坐着一位脸上一道狰狞刀疤的男人,每当有人经过,他都会目光跟随,让人瘆得慌。
这样的男人入镜,照片直接是恐怖片,没几个胆子那么横。
但也有拍了照不给钱的,然后下场就是你不给钱,你出不去阴阳巷。有人不信邪,最后自然是乖乖给钱。而这,也成了阴阳巷的一大卖点,如果有人寻找刺激,他就会来当铺口不给钱拍照。
明落尘来到的当铺口的时候,正好有两个年轻人玩不给钱拍照游戏。
他们拍完就跑,引来一群人的注视。
明落尘啧了一声踩上台阶,“洪叔,最近生意怎么样?”
洪戎看到明落尘的时候,前一秒面无表情,后一秒笑容满面。他一笑,脸上的刀疤皱在了一起,更狰狞了,可仔细看他的眼睛,随和慈爱,“我这生意还是老样子,过得去。你这丫头好久没来找我了,这回是什么好东西?”
“命蛊。”明落尘把瓷盅递给洪戎。
洪戎接过瓷盅,他摇了摇,然后耳朵贴着静静地听。
两分钟后,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母虫。”
明落尘得了洪戎的话,知道自己没猜错。瓷盅里面,果然是一只命盅。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是一只母虫。
“我看看。”
洪戎戴起眼镜研究瓷盅上的符纸,瓷盅他也好好看了一圈,最后估好了价。
“要钱还是要东西?”洪戎放下眼镜,笑着问明落尘。
明落尘问洪戎要东西的名单。
洪戎从抽屉里找出一本东西册子,“划掉的就是没有了,只能选一样。”
册子不厚,明落尘翻完一遍,选了一盒老朱砂。
“前几天你师父过来也是换了一盒老朱砂,你要不要换个别的东西?”
明落尘怀疑自己听错了,“我师父前几天来过这里?”
“是啊,上周的事。怎么,你不知道?”洪戎一拍脑袋,想到明了那天的装束和找上门的时间,他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告诉了明落尘。
洪戎接着说:“神神秘秘的,大晚上敲门换东西。”
“他拿了什么东西来换?”明落尘好奇。
“一张符,好东西啊。”洪戎笑嘻嘻,没细说是什么符。
明落尘还是要了老朱砂,而师父换的,肯定有他的用途。
“洪叔,谢谢您,我走了。”
“等等,差点忘记,你师父留了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