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血压导致的脑淤血。”
抢救室外，负责手术的医生不等卫峥嵘他们发问便直接道：“目前通过手术，只能保证存活，但是现在病人还处于昏迷状态，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力了。”
病房里，看着口带呼吸机的郭胜利，卫峥嵘表情凝重，一言不发。
“还是有醒过来的希望的。”陆行知轻轻的拍了拍卫峥嵘肩膀，“哪怕我们今天不去找他，他发病也不过是迟几天的事。”
这句话是说来安抚卫峥嵘的，怕他把郭胜利脑淤血昏迷的事情全担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
“我是在想。”
“当年给郭胜利报信，说白小伟是凶手的那个人。”卫峥嵘用锐利的眼神盯着陆行知，“应该就是开车撞了老杜的人！”
老杜、老朱还有卫峥嵘，十三年前可是南都市公安局名号响当当的破案能手，三人携手，罕有敌手，也就是当年的连环杀人案，卫峥嵘心灰意冷，去当了民警，老杜则是在跟老朱排查的时候，被不知道是谁开着郭胜利的车撞倒，虽然人还在，但腿受了大伤，使不上劲，无奈病退。
也就老朱一个人还坚守在一线，当年哭的最厉害的居然还是坚持最久的，这上哪说理去？
“而且这个人，应该就是那时候跟在郭胜利后面的细虫！”
“曲振祥？”卫峥嵘嘴里说的是名号，陆行知在脑海里转了一遍才想起来，“他现在可不得了，生意越做越大，已经是咱们市优秀企业家代表了。”
“问题很大。”卫峥嵘最后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郭胜利，“这个曲振祥，不但是老杜车祸的最大嫌疑人，也有可能跟这次模仿案的凶手认识。”
“你是说，当年他嫁祸白小伟，是为了搅浑凶杀案，或者说，通过凶杀案来火中取栗！”陆行知想到现在风生水起的曲振祥，顿感可能性很大。
“我去跟老霍汇报，然后尽快去接触接触这个市优秀企业家代表！”
“我跟你一起去。”卫峥嵘指了指病房，“保险起见，安排个人来保护他吧。”
“我让小明过来。”
什么叫保险起见？还不是怕真对曲振祥展开调查，郭胜利的生命安全有可能受到威胁。
很多事，并不需要自己亲手去做，有很多种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如同现在的曲振祥，十三年前的细虫，自己老大不倒，自己怎么起来？
......
“这件事要从长计议！”霍局办公室，刚听完陆行知的话，霍局心底就准备反对，“你们说这个曲振祥有嫌疑，我不怀疑你们的分析。”
“但是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在这，哪怕只是简单的上门谈话，都会造成较大的影响。”
“我们要两面兼顾，不能顾此失彼啊！”
“那我自己去查。”这里轮不上陆行知说话，卫峥嵘直接起身道：“我就用警察的身份去，要是上面怪罪下来，你们就当不知道，事情全往我身上推就行了！”
“你给我回来！”
“多大人了，思想还这么幼稚！！！”
霍局气的都手抖，老子就不应该为这个老卫感到亲切和高兴，尽惹事的货！
“你说我们不知道，上面就真信你的话？”
“你的借调程序都走完了，不管你是不是擅自行动，我这个分局局长还有小陆这个队长，都跑不了！”
一通火发完，霍局又自然的切换到心平气和的模式，“我也只是说要从长计议。”
“又没说不给查！”
“毕竟涉及凶杀案和袭警，不管他曲振祥有多大的背景，我们都要查！”
“这倒像句人话。”卫峥嵘折返回来，凑近老霍道：“那你说，怎么查！”
“你这张脸，还真是张狗脸，说变就变。”霍局以为自己对卫峥嵘已经免疫了，可是真面对面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你们把你们的推测和线索，写在报告里面，我报上去，然后跟上面的领导通通气，看底线在哪，调查范围在哪，然后再展开调查！”
“等你。。。”卫峥嵘又要发飙，被手快的陆行知抱住拖出了办公室。
“一个小时之内，报告给你。”
“两个小时内，我们要得到想要的信息！”
“这个老霍！”强行将卫峥嵘拖到自己办公室后，陆行知立马打开电脑写起了报告。
“就不能给他好脸看！”
面对卫峥嵘那熟悉的抱怨声，陆行知边打字边笑道：“老霍他也不容易，当年你在的时候，整天都把时间花在给你善后上面。”
“等到后面，又把时间花在给我善后上。”
“咱们师徒两人，可把老霍折腾的不轻。”
“谁让老霍心底宽厚，有他在，咱们在前面冲的再狠，都不担心。”卫峥嵘笑着坐下，看着陆行知摆弄着电脑，“我记得当年局里就一台电脑。”
“老霍去市里开会带回来的，还是个二手货，宝贝的不行，咱们那时候也就你一个高材生会用这个。”
“老朱也会。”陆行知努力克制让自己笑得不是那么明显，“用电脑打游戏。”
“啊。”卫峥嵘点点头，“那是，让他打字，两根手指在那断断续续的，旁边还要人站着给他念，不然还顾不过来！”
“吴嘉电脑水平倒是挺高，他那个写代码编程我也了解了一些，不知道能不能设计出不用动手，说话就能变成电脑上文字的程序。”
“那个现在。。。”陆行知的话刚出口就停住了，抿了抿嘴，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卫峥嵘。
“你刚才说吴嘉？”
“对啊。”
“我是说的吴嘉啊。”
卫峥嵘被陆行知看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什么问题？”
“你上次看见吴嘉是什么时候？”报告也暂时放下，陆行知紧张的看着卫峥嵘，等着他给自己回答。
“两周前。”
“我去看晓芙，从他那买了束花。”
“等等，你该不会是怀疑吴嘉吧？！”
领悟了陆行知的意思，卫峥嵘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可能的，他虽然现在不是每周都去南大医院复诊，但也是每月一次，医生那边对他现在的状态很是满意，不会有问题的！”
一段话越说到后面，语气里夹带的坚定就越多，是给陆行知的反驳，也是给他卫峥嵘自己的打气。
“他拼劲全力才从深渊里爬出来，行知。”
卫峥嵘声音又变轻了，一把攥住陆行知的手，激动的说道：“他是知道深渊有多苦的，他不会再回去的！”
“我只是有点怀疑。”陆行知感受着手上来自卫峥嵘的力度，安抚道：“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没有任何的事实支撑的。”
“我去交报告。”
一段时间的平静后，陆行知完成了报告，答应出来又看了一遍，才提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行知。”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卫峥嵘喊住了他，用疲惫的眼神看着门口的陆行知。
“既然你有这个想法。”
“那就要查！”
“我老了！当年我年轻时候就犯过错，我也不敢保证这次我就是对的！”
“但是我有个请求。”
“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所有的交流沟通能不能让我来？”
“可以。”短短几秒的犹豫后，陆行知点点头，“我们现在的调查重点，还是曲振祥，至于吴嘉那边，我会先让其他同志从监控查起。”
“我等你消息。”说完，卫峥嵘闭上了眼睛，靠在沙发上，给人一种正在假寐恢复体力的感觉。
不过陆行知从他那不断抖动的眼皮知道，卫峥嵘脑海里，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交锋。
......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会原封不动的将上级领导意思传达下去！”
“放心，保证不会出现任何不良影响！”
“现在能出发了？”刚挂下电话，老霍就看见陆行知和卫峥嵘已经做好出发准备，那架势，给自己一种下一秒这两人就能消失的错觉。
“先坐下，等我说完。”
老霍看着没动静的两人，只能认输，摆摆手道：“可以去查，但是仅限于凶杀案和袭警这两个点。”
“不能有任何的节外生枝。”
“另外，去的时候都低调点，别让其他人知道传出去了。”
“啰嗦！”霍局话音刚落，两人就夺门而出，卫峥嵘还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吐槽的话，让霍局一人在办公室里凌乱。
“这个细虫，问题很多。”路上，陆行知开着车，卫峥嵘在旁边分析道：“老霍刚才说的话你也听见了。”
“嗯，仅限于凶杀案和袭警。”陆行知从警这么多年，直觉很是敏锐，“说明三点。”
“第一，有比咱们级别更高的在查他。”
“第二，查他的原因跟我们这次的没有交际。”
“第三，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到时候我来问话。”卫峥嵘想了想，“就聊凶杀案，关于袭警的部分，暂时不要问。”
“小明是在医院寸步不离的吧？”卫峥嵘不放心的问道。
“两个人，交接班，吃住都跟郭胜利在一起。”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觉得曲振祥会杀人灭口？”
陆行知当年没见过细虫，现在也只是在电视上见过几次，对他没有什么判断。
“他当年在郭胜利背后，一点异常都没有。”
“但郭胜利一朝垮台，他又能这么平稳的完成过渡和另创新高，这种人，再怎么小心防备，都不会有错的！”
当年那个畏畏缩缩的细虫，跟在郭胜利后面，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自己去找郭胜利的几次，他也是本本分分的扮演一个小弟，没让自己察觉到任何不妥和异常。
这样的人，才是隐藏最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