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医院，安静的门诊走廊里，卫峥嵘正面对着一扇紧闭的诊疗室门坐立不安着。
五分钟前，自己陪吴嘉走进这个据说专业水平在南都市排名前三的心理治疗专家诊疗室，面带微笑的专家在自己面前，跟情绪平静的吴嘉聊了不到五句话，就将头转向自己。
“这位是。。。”
“哦。”卫峥嵘赶忙做着自我介绍道：“我叫卫峥嵘，是吴嘉的，，，一个叔叔。”
“嗯。”专家点点头，然后面带笑容的让卫峥嵘出去坐会。
“接下来的诊疗会涉及到非常多的私密性问题，不太适合非患者的在场。”
“那行。”卫峥嵘看了眼吴嘉，重重的点头道：“那我就在门口等着，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行！”
这句话落在不同的两个人耳朵里，代表的是不一样的意思，但具体的意思，还是要看个人怎么理解。
是万一控制不住吴嘉，暴起伤人，自己能冲进来及时制止，还是吴嘉如果不想接受，自己能进来帮忙拒绝？
现在距离自己进去已经五分钟了，一点声音也没有传出来，这到底代表着好还是不好？
又是十分钟的煎熬过去，卫峥嵘都已经整个人将门诊室的大门给贴了个遍，愣是没能从耳朵里听到哪怕一点点声音。
这隔音效果堪比所里的审讯室啊！
终于，在卫峥嵘望眼欲穿的眼神中，门开了，一脸平静的吴嘉对着卫峥嵘道：“卫警官。”
“医生请你进来一趟。”
“我想知道一下您的具体工作。”诊疗室内，原本还笑嘻嘻的专家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卫峥嵘。
“结果非常不理想。”
“我认为非常有必要报警。”
卫峥嵘的眼神从吴嘉脸上扫过，还是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
“现在还不用担心。”专家解释道：“目前患者情绪还处于可控状态。”
“但是也基本上处于濒临破碎的局面了。”
“刚才的十几分钟是我从业几十年来最为凶险的时间！”
专家现在一回想到刚才通过催眠，与吴嘉进行深层次交流的画面，哪怕现在窗外艳阳高挂，他都觉得冷飕飕的。
实在是太吓人了！
你能想象，剥下掩饰外套的人，里面居然藏着一个不断壮大的魔鬼！
魔鬼还是醒着的！
“我是警察！”就在专家陷入思考的时候，卫峥嵘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您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
“那就好。”专家点点头，对卫峥嵘的工作性质表示满意，“通过刚才短暂的交流。”
“吴嘉他现在具有典型的反社会性人格障碍。”
“通俗来说。”专家看着卫峥嵘有些茫然的样子，以为是他不理解这个词语的意思，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
“是一种犯罪型人格障碍，特征是以冲动和不负责任的方式，有时是敌意和严重暴力显露内心冲突，不能预计自己的反社会行为带来的消极后果，没有罪恶感。”
卫峥嵘没等专家解释，而是自顾自的说出了反社会性人格障碍的基本概述。
“看来你也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了一些。”
被打断的专家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满，而是点头道：“那就更好交流了。”
“但是。”卫峥嵘一想到自己这些年，为了追查当年连环杀人案凶手，翻阅过非常多的心理学书籍以及国内外心理罪犯实录，单凭脑海里闪过的实例来对比，没有一个跟吴嘉相符的。
“他没有那些表征啊！”
“他现在除了表现的较为淡漠，其他的症状都没有啊！”
“心理学是个复杂的学科，往例不能成为惯例的情况比比皆是。”
面对卫峥嵘的疑问，更多的是不敢相信的质疑，专家很是耐心的解释道：“每一个人所处的社会环境、家庭环境以及成长经历、遗传因素都需要进行综合考虑。”
“大多数疯子表面是看不出来的，甚至你跟他都可以正常交流，但是直到某一件他在意的事或者点出现，他才会变得疯狂。”
“该怎么办？”卫峥嵘现在手足无措，十一年前杀人案的真凶已经被捕，白晓芙死亡真相也已揭开，就等法院判决，当年的受害者就能昭雪，她们的家人也能在心理上取得一些慰藉。
虽然迟到了十一年，但，终究是等到了，不是吗？
那吴嘉怎么办？受害人和凶手都是他的血亲，他又被虐待了十一年之久，按照刚才专家说的，家庭环境？没有了，成长环境？虐待和殴打已经是家常便饭。
遗传因素？那就更没得救了！所有的先决条件都已经决定他吴嘉就是会如同张司诚被捕时说的那样。
吴嘉是他的儿子，经历了跟他一样的童年，最终会走上跟他一样的道路！
难道，就只能看着他成为下一个张司诚？！
晓芙，我应该怎么办？
“我先开些药。”专家看着卫峥嵘那备受打击的模样，叹了口气，“但是这些药的副作用都很大，要控制服用量。”
“而且还有很大的抗药性，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去吃。”
这些话是对着吴嘉这个当事人说的，专家在之前诊疗时，已经注意到了他手上和脖子后面的伤口，虽然没让他脱掉上衣，但想来那些被遮住的地方伤口会更多。
“然后每周定时来我这进行心理疏导。”
“对对对！”专家的这句话好像是卫峥嵘面前的救命稻草，“心理疏导！”
“我每周都定时送你过来！”
“你先去拿药。”专家在开好的单子上签上自己名字，递给吴嘉。
“我来吧。”卫峥嵘说着就要去接过单子。
“让他去吧，我还有些话要叮嘱你。”
“那好。”看着专家眼神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卫峥嵘将手伸向了口袋，“我来给你钱。”
“不用，卫警官，我有钱。”吴嘉接过单子，点点头就离开了诊疗室。
“下面我说的话。”见吴嘉离开，专家麻溜的起身走到门前，小心的观望了一番，然后将门关上，一脸凝重的看着有点懵圈的卫峥嵘。
“千万不要让他知道。”
“也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
卫峥嵘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专家如临大敌的样子让他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嘴唇颤抖着说道：“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很大的问题。”专家坐回位置上，想了想，决定还是原原本本的告知卫峥嵘。
“刚才诊疗过程中，我通过心理学上催眠的方式，和吴嘉进行了深层次的交谈。”
“反社会性人格障碍只是一个方面，他因为常年的受虐和童年不幸的遭遇，人格上已经开始分裂，并且这个分裂是不可逆的。”
“也就是说，也许下一秒，也许需要一段时间或者更长的时间，他身体里面就会同时存在两个人格。”
“一个是人性，一个是魔鬼！”
“那怎么办？！”卫峥嵘焦急的追问道：“心理疏导可以起到多大效果？”
“疏导只是一个辅助方式，真正的办法只能靠他自己。”专家遗憾的摇摇头，“但是他的双重人格一旦形成，他就极有可能处于。”
“白天是人，晚上沉沦为魔鬼的状态！”
大白天，阳光下，卫峥嵘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专家，听着他嘴里的话，后背都湿透了。
“那会是什么样子？”卫峥嵘下意识的呢喃着。
“白天好好先生，晚上到处发泄或者伤人、甚至杀人！”专家的话就像一把无情的枪，对着卫峥嵘毫不设防的胸口开了一枪，子弹毫无偏移的正中心脏。
“而且，根据我的分析。”专家叹了口气，看着卫峥嵘一脸绝望的模样，继续道：“他现在的状态，有可能分裂后晚上的人格还有这清晰的思维。”
“也就是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进行周密的策划和研究。”
那不就是当年的张司诚吗！
“最后。”专家罕见的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桌上卫峥嵘的警官证，才最终下定决心道。
“诊疗快结束的时候，深层次的吴嘉对我说了句话。”
“要是控制不住，就。。。”
“就把他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