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带走!”
整个房子都被彻底的搜查了一遍,所有的证物都已经被安全的收好,陆行知跟老吕确认无误后,朝着小明摆摆手。
“老实点!”
手里的张司诚还想挣扎,那不过是最后的疯狂罢了,他现在的状态更像是无能的狂怒,绞尽脑汁想要对吴嘉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你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吧。”陆行知看了眼一脸踌躇的卫峥嵘和面无表情的吴嘉,心底叹了口气。
吴嘉点点头,没有说话,跟在小明后面走了出去。
又将整间屋子看了一遍,才带队回到公安局。
“怎么样?”正在办公室徘徊的霍局看到归来的一大帮人,因为张司诚已经被暂时关押在审讯室了,所以还不清楚情况的老霍紧张的看着陆行知。
“人和东西都带回来了。”
“物证那边,老吕已经拿过去检验了,人在审讯室,先晾他会功夫再去。”
“好好好!”霍局激动的用手拍了拍陆行知的肩膀,“这要是审讯结果和我们得到的消息一致,那十一年前未结的连环杀人案就彻底真相大白了!”
“那些到现在还没有昭雪的受害人,和她们整日翘首以盼的家人们,可算是能安稳的过日子了!”
陆行知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后面的卫峥嵘更是处于恍惚之间,刚才张司诚的话还有吴嘉的表现,让原本就强打着精气神的自己又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来我办公室坐会吧。”
示意着小明先带吴嘉去其他办公室做个笔录,陆行知带着一言不发的卫峥嵘来到了自己办公室,关上了门。
“你怎么看?”
正在给茶杯里装茶叶的陆行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卫峥嵘问的好像没头没尾,但陆行知知道,这是在问自己对吴嘉的看法。
“扭曲的童年。”
“杀人犯父亲。”
“因自己父亲而死的母亲。”
“虐待还有,没有朋友。”
陆行知每说一句话,卫峥嵘的背就往下佝偻了些。
“都怪我。”卫峥嵘坐不住了,倚靠在椅子上,两眼无神的自责道:“当年晓芙死的时候,我就应该去关心。”
“哪怕是去上门看看,可能也不会有现在的吴嘉了。”
“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陆行知想了想,分析道:“从他今天当着张司诚的面,说出跟他不一样那句话开始。”
“他整个人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走在阳光下,虽然免不了遭受来自周围人的议论,但这总比每天在张司诚的阴影下,无法遏制的滑向黑暗要好的多。”
“你看的心理学书籍比我多。”卫峥嵘疲惫的搓揉着自己的脸颊,“我现在脑子一片混乱。”
“你跟我说说。”
“吴嘉这孩子,以后的路会怎么走?”
“不知道。”陆行知摇摇头,脑海中闪过的,是吴嘉自己抽打着自己和用钥匙刺伤自己的画面。
“他对自己狠,正面来看,是为了抑制来自心底犯罪意识,不让自己被控制。”
“但这也从侧面给我们一个提醒。”
“那就是他现在处于失控的边缘,稍有不慎,甚至生活中大家习以为常的一件小事,都会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到那个时候,后果就完全无法预料。”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卫峥嵘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他已经成年了,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童年的不幸需要一生来治愈。”
“吴嘉这样,怎么治愈?”
“我不知道。”
这是今天陆行知第二次摇头说不知道,也是他从警十余年第一次觉得,原来站在面前的复杂程度,还要比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更加难处理!
“我建议他需要专业的心理干预和治疗。”
“但这种治疗最终能取得什么样的结果,就不是我们能预知的了。”
“而且也要经过他本人同意,毕竟,他现在看上去比较正常,也不是嫌疑人或者罪犯。”
“我知道了。”卫峥嵘点点头,“我找人去问问,看看咱们南都市心理治疗这方面,有没有专家。”
“老卫。”眼见着卫峥嵘要走,陆行知没有阻拦,只是走到他面前,语气诚恳的劝慰道:“有事不要自己扛着。”
“你还有我们呢!”
“知道了。”老卫沉默了一会,撂下这句话,然后离开了公安局。
“老朱!”陆行知一脸坚毅,带上老朱,直奔关押张司诚的审讯室而去。
......
“嘭!”老朱猛烈的拍打着审讯室的桌子,大声的对着面前双手铐住的张司诚喊道:“你是哑巴了?!”
“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
距离开始审讯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张司诚一点表情没有变过,就是死气沉沉的脸,无神的双眼没有焦点的对着面前两人。
还是没有回应,老朱火气越来越压不住了,他扫了眼墙角的摄像头,一种想要动手的冲动越来越强。
“咔哒。”
审讯室的门开了,小明面无表情的扫了眼张司诚,然后将手里的录音笔交给陆行知,弯腰凑到他耳边道:“吴嘉说的,让把录音笔录音放出来给他听听,兴许会管用。”
“吴嘉呢?”
“笔录已经做好了,这会正在霍局办公室坐着呢。”
“行,我知道了。”陆行知点点头,然后在小明离开审讯室后,朝着张司诚扬了扬手里的录音笔。
“想知道张山山。。。”
“不对,是吴嘉。”故意且明显的口误让张司诚有了点反应,不过不多,仅限于两个眼睛动了动,但没有逃过一直观察他的陆行知。
有效果,继续!
“这是吴嘉放在你卧室床板底下,我想想。”
“大概经过了六十三天的录音。”
“才让他获取了全部的资料来报案。”
“毕竟。”陆行知抖了抖手上的录音笔,这动作让张司诚的眼神开始聚焦,跟随着抖动开始转动。
“你只有在犯病,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才会说十一年前的犯罪经历。”
“但是你犯病时间不规律,而且还有大段的重复和有时候实在无法分辨的呢喃。”
“最终凑齐这些可真挺不容易的。”
陆行知说完,顿了顿,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面前的张司诚。
“挺难为吴嘉的,每天白天都要去你房间确认你昨晚有没有犯病,有没有说细节,细节有没有重复。”
“我觉得每次听都是对他的伤害,虽然他今天脱掉上衣,后背和身上的伤痕看上去就让人震惊。”
“但是我相信,他内心的伤疤,远比身上那些能看到的加起来要多得多!”
“他是我的儿子!”张司诚咬着牙,好像诅咒般的从牙缝里将话给挤出来。
“他就应该经历与我小时候相同的经历,受过同样的苦难!”
“这样他才能领悟那幅画的涵义,最终找到真实的自己,看穿这虚假的人间!”
“画?”陆行知没待犹豫的直接追问道:“是那幅什么汉斯的画吗?”
“就是那幅画。”张司诚现在的表现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正在与自己的信仰相拥,面孔上浮现的是圣洁和真诚,但里面的肮脏和邪恶,黑暗与欲望,也同时在他的身后,朝着审讯他的陆行知和老朱在张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