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道净虚要引李衙内在水月庵里做恶时,贾芹就在想着,想要严惩李衙内,那么在李衙内背后的周八裨,肯定就不能不考虑。
一开始,贾芹还只是想着,破坏净虚和李衙内的恶事,直到后来,李衙内逼迫他再次请傅秋芳来水月庵。
贾芹便开始了真正的谋划,李衙内并不畏惧,他背后的周八裨,才是最值得重视的人。
所以,从这时候开始,贾芹知道自己要对付的人,就是周八裨,后边的一些事情,几乎都是冲着周八裨而去的。
虽然,他只是一介白身,看起来和周八裨实力悬殊,可贾芹也有自己的底气。
其一,他知道安良庭和李衙内之间的恩怨,可以利用安良庭来牵制周八裨,让周八裨做出一些不符合他府尹该有的举动。
其二,贾芹无意间结识了冯钦星这个大人物,虽然到现在为止,贾芹还不知道冯钦星的真正身份,但想来肯定是朝中大臣。
不然,也不值得忠顺王拉拢。
另外,贾芹也从冯钦星得到了一些意外的信息。比如忠顺王在频繁拉拢朝臣,周八裨就刚被他拉拢没多久。
这个意外的信息,给了贾芹足够大的底气,有的时候,撬动一个大东西,往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支点。
其三,贾芹还可以借来贾家的势,此前,他头一次去找安良庭时,就是借助了贾政的名头。
也因此,彻底将安良庭和他绑在了一起,安良庭只能和他一起,对付周八裨。
最后,贾芹还针对性对周八裨谋划了一些事情。
如此一来,看似实力悬殊的两人,实则早已被贾芹利用种种可利用的‘优势’,彻底抹平。
尤其是,眼下傅试的出现,更让贾芹的‘优势’彻底显露了出来。
周八裨完全没预料到,贾芹竟然可以请来府衙的通判作证,内心开始终于有些慌张。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周八裨发觉,明明本该是自己来捉拿审讯贾芹的,现在反而反过来了,就如所有人都在审讯他一样。
这种感觉一旦出现,就再难抛却,周八裨仔细一想,不由后背一凉,汗毛竖立。
贾芹等人,早就等着他来了此,他才是被抓的那个人!
这时,周八裨万分后悔,自己为何要将李衙内带来?
眼下的情况,只要李衙内不在场,他完全可以不用害怕什么。
李衙内竟成了他的命门!
沉默了一会后,周八裨暗暗稳住心神,看了看贾芹、安良庭、傅试等人,沉声说道:
“即便傅通判能够证明本官确实经常指示陈师爷办事,但你们怎么证明,派人去牢狱中逼迫净虚的事情,就是本官指示的?”
话音刚落,贾芹淡淡反问:
“陈师爷和净虚无冤无仇,为何要这么做?”
“况且,这个刺客也交代了,他去逼迫净虚,是为了让净虚承担罪责。”
“如果净虚承担了一些罪名,那么周府尹你的小舅子李衙内,也就成了无辜之人。”
“这难道还不够证明事情就是你指使的吗?”
周八裨听了,脸色顿时阴沉到了极点,冷冷瞪着贾芹。
片刻后,怒道:
“来人,先将这个蔑视本官的狂徒拿下!”
话音刚落,外头涌进来不少官兵,将贾芹保护了起来,根本不让府衙的衙差靠近。
周八裨见状,脸色瞬间涨红,看向了安良庭,因为他发现,这些官兵,就是守备衙门的官兵。
贾芹朝着安良庭拱手:
“安将军,多谢!”
安良庭笑着回应:
“贾公子客气,这都是本将军应该做的。”
眼见两人还互相客套了起来,周八裨更加愤怒了,大声质问:
“安良庭!你要对抗本府尹的明令不成?”
安良庭毫不畏惧,看着贾芹笑问:
“贾公子,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吧?”
贾芹微微点头,恭敬朝着后方,朗声请示:
“还请后方的副都御史大人现身吧!”
一听贾芹如此说,周八裨顿时脸色大变,如果后方真的还有一个副都御史在场,今日他这个府尹怕不是要栽了!
带着几分惊骇,周八裨缓缓转身,果见一身着朱红色四品文官官服的中年官员从后方走了出来。
看到这中年官员出现,周八裨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大殿之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惊喜’在等着他!
“周府尹,好大的官威啊!”
这副都御史缓步出来后,脸色很是凝重,沉声说了一句。
周八裨认出了他来,是都察院的范浦和,一时吓得心肝俱裂,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都察院负责官员的考察、举劾,普通御史都有权‘闻风而奏’,眼前的副都御史更不用说了。
刚刚周八裨说了不少狂言,而且从贾芹讲出‘张金哥守备公子’故事开始,周八裨就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
贾芹他们拿出一样证据,周八裨就否定一样,就连他自己的师爷,他都不敢否定,甚至当场让师爷承担一切罪过。
最后傅试都出来指证了,他仍旧抵死不认,甚至要以‘蔑视本官’的理由抓贾芹。
而这位副都御史范浦和,一直都在后边听着,将所有事情都听得一清二楚,周八裨无从抵赖。
直到范浦和来到了堂中,贾芹等人纷纷朝着他行礼问好时,周八裨才反应了过来,讷讷询问:
“原来是都察院的范大人,不知你为何会在这铁槛寺内?”
范浦和冷然说道:
“周府尹,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事发了,在下是收到风声特来此查证。”
周八裨原本还抱有最后一点侥幸之心,听了这话,也彻底消失不见。
沉默片刻,颤声问道:
“那不知我犯了何事?竟值得范大人你出动?”
范浦和接话:
“在下听闻,周府尹,你为了保自己的内弟,不惜一切。”
“你内弟事发后,你带着衙差,闯入水月庵,在没有搜查文书的前提下,对水月庵进行搜查。”
“眼见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你竟然毫无理由地,带走了几个尼姑回府衙。”
“不仅如此,在下还听安将军说,你几次胁迫他放了你内弟,可据在下所知,你内弟犯强暴之重罪,证据确凿,怎可随意释放?”
“刚刚在下一直在大殿后方听着,周府尹你的一言一行,都令在下震惊不已,什么时候,定一个人的罪,是由你周府尹自己说了算了?”
“还有,刚刚贾公子、安将军所言,周府尹你恐怕也无从抵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