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没有变化的话语，逐字逐句的打在了天道的心头，每一个落下来都引起了巨大的涟漪。
一模一样。
即使是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将自己剥离，她也始终是玄烛。
小天道错愕的一动不动的盯着说完话的林月皎，仿佛想要从中看出什么。
却在下一秒被泪蓄满了眼眶。
“你这样，真的不会影响吗？”
林月皎的话语中意有所指，小天道却愤恨的瞪了一眼自己对面这个毁气氛的家伙。
没好气的冲着林月皎手指指向的位置翻了个白眼，才开口说“我被你关起来了。”
啊？？被谁？你不是天道吗？
被我关起来了？
小天道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因为你被割出来的那部分，太活跃了，要是等到你算的那个时间，这群人早死光了。”
林月皎沉默了一会，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小天道的脑袋。
毛茸茸的如同幼嫩的幼崽一样的孩子。
即使小天道没有说清楚，她也清楚。那没说出来的一部分，才是它变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
因为玄烛的牺牲，所以觉得自己的牺牲，也是有意义的吗？
小天道似乎清楚的听到了这个问题，猛地盯向林月皎的眼睛亮晶晶的，最后又在一翻心里斗争之中，盖住了全部的情绪。
“你要出去吗？”
林月皎一路上因为只能记录，没有办法参与也没有办法阻止的原因。
已经习惯了自己遇到一个人就会因为自己的心软而去让她提条件。
无论是谁都一样。
小天道没有说话，沉默已经将答案亲手喂进了林月皎的嘴中。
白茫茫的背景之中，小天道拿出了自己用来玩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笔，林月皎站在旁边，观察着自己面前这个小家伙的样子，最终却只发现捏笔的姿势和钟思很像。
林月皎有些沉默。
它竟然让自己感受起了奇怪的前夫感。
而且对象还是自己已经去了北辰国的小师，弟，吧？
反正就是钟思了。
“玄烛说，你们有个约定。”
林月皎试探着开口询问，一句玄烛划分开了自己和玄烛本身的区别。
小天道聪慧至极，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林月皎的意思，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中的光‘啪’的一下熄灭了。
就在林月皎有些手足无措的在想怎么应付这个看起来和正常小孩一样，但又不完全一样的小天道时。
小天道自己在下一秒又重新振作起来，冲着林月皎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是的”
还没等林月皎开口问能否告诉她时，小天道的脸上出现了明晃晃的纠结的复杂神色。
眼睛来回瞟着林月皎。
“你真的要知道吗？”
小天道小心翼翼的看着林月皎的眉眼，比起之前的玄烛，如今的林月皎已经失去了高高在上的神性。
这是它诞生的意义，但它一点也不开心，它甚至无法理解，自己的创始人，为什么要诞生自己这样一个东西。
拉下神坛不够，还要让她死去。
为了所谓的，因为她诞生的因果。
简直荒谬可笑。
小天道看着林月皎不解的眼睛中，已经和羽蛇一族无法沾边的血脉，没有再透露出神拥有的金色。
它知道，林月皎能找到这，是已经被玄烛留下的残影放入了记忆和剩下的灵魂。
只需要，它在的这个地方。
只需要，将它放出，就再也压制不住罪恶的源头了。
它听不懂人的感情，在恶意的影响下，它甚至快要被恶意染黑，唯一的这块白色区域在缩小。
这是玄烛最后的，留给它的生机。
也是留给她自己的。
小天道扭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白色，林月皎无法看见的地方，正在慢慢的被黑色腐蚀。
它也快要离开了。
如果林月皎选择的不是它的话。
“玄烛说，这是最后一个机会，让你选择。”
小天道的眼睛紧紧的扒着林月皎，它更希望她自私一点，带着这具身体快跑。
没有关系。
世界覆灭也没有关系，她是神灵，不会因为世界覆灭而死去，只会在浪潮中重新回到别的纬度。
“这句话是玄烛下棋时喃喃自语的话语。”
小天道的手在空中翻转了两下，没有再接话。
其实玄烛在说出这句话后，还有一句。
‘如果是我，无论再怎么换，再经历什么，她都不会忽略受难的人，尤其是，她有很大的可能性救的时候。’
在它的印象里玄烛谁都会救，在偷听到这句时，它才想起玄烛其实也不是谁都会救。
玄烛的救人是权衡利弊的。
是在棋盘无数次推演之中进行的，有时看上去圣母，也不过是因为，她将自己也当做了这棋局中的一枚罢了。
在棋局中，只要是棋子，都可以牺牲，以及毁灭。
小天道的情绪复杂到林月皎觉得对面已经将自己所有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
林月皎其实最讨厌做选择题了，因为在学习的选择题中对错可以分明，但在现实中，她权衡利弊的脑袋只会让她显得更为冷血。
她不愿接受自己真的变成一个冷血阴暗的动物。
她也曾喜欢过明媚的阳光，向往站在阳光之下的生活。
她为什么不能是善良的一方。
她从前看书的时候，经常看见主角因为善良，而做出善事被人喜欢。
她也想要。
可是她没有，只有越来越多的选择题。
小天道的神情很好猜，这件事情的选择不关乎自己，估计也关乎它本身。
从一开始，小天道的出现和说话，就有些颠三倒四的重复。
它的状态可能没有它表现出来这么好。
被玄烛教导过的孩子，还在恶意之中浸润了这么多年，小天道的单纯有些奇怪。
见林月皎迟迟没有反应，小天道的心被抓的七上八下的，看起来一直话就很多的，突然一下哑炮了，嘴开合了两三次才低声道“这是我偷听的。”
林月皎给它的感觉太像曾经它的创造人希望的样子了。
它觉得这样才是林月皎。
不是高高悬在天上的月亮，但也不是地上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