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前笑着大声说道:
“这说的是哪的话,乡亲们,欢迎大伙来我家看电视,吹电风扇,我绝对不会把大伙儿关在门外,我们家的大门随时为大伙儿敞开,只要想来随时来,这些电视机什么的,确实比较难买,我也是托了朋友,排队排了几个月才排到的,不过大家不用着急,这些东西迟早都会普及的,到时候每家人家家里都会有电视机,而且这台只是黑白的电视机,看起来不过瘾,屏幕又小,用不了多久,等彩色电视机出来了,我到时候再去买一台彩色的电视机。”
村民们乐道:
“唉呦喂,向前,那你哪天要是买了彩色电视机,这台黑白电视机不要了,要扔掉的时候记得通知婶儿,婶儿到你家垃圾桶里去翻,婶儿这辈子是买不起电视机了,能有这台黑白的看看,婶儿半夜做梦都会笑醒哈哈哈哈哈哈。”
“说的没错,向前,你真是发大财了,你过的日子简直比以前的皇帝过得都要开心,以前的皇帝再怎么着,大夏天的最多也就叫个佣人给他扇扇扇子,哪有像这样电风扇吹呀,还有这个电视机,哪个皇帝也没看过电视机啊,那个龙椅也是硬邦邦的木头做的,可是你们家楼上楼下两条大沙发,坐上去软扑扑的,比棉花包都要柔软,坐着比龙椅都要舒服,你那个电视机不要的时候也通知我一声,我也去你垃圾桶里翻,哈哈哈哈哈。”
张秀娟和林实根笑着给村民们发糖发烟。
“来来来,大家吃糖吃糖,多拿点,别客气。”
“实根,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给你盖了这么好看的房子,咱们整个三河村最有福气的人就是你了,向前小时候看向前斯斯文文的,一个文弱书生的样子,没想到长大之后脑子这么好使,两三年时间花了那么大的财,你们老俩口下半辈子啊,享不尽的清福喽。
林实根一向嘴笨不太会说话,此刻咧着嘴只顾着笑。”
嘎吱窝里夹了三条烟,忙着给每个来家里贺喜的男人发烟。
别人发烟都是发一根,林实根每人发一包,还是带过滤嘴的大前门,那可是上档次的好烟。
“托大家的福,托大家的福,向前,这孩子真不容易,我们做父母的一穷二白,什么也给不了他,都是靠他自己一手一脚打拼的,多亏大家照应,我就一把老骨头,享福也不会享,这房子盖好之后,我吓了一跳,这楼上楼下的还不跑断我的腿啊,这房子再大,我和秀娟也就住一间,哈哈哈,来来来,抽烟抽烟。”
张秀娟一边分糖一边说道:
“是啊,咱们家向前还年轻,很多地方不太懂,以后还需要大家继续照应,来来来吃糖吃糖,大家想看电视,吹电风扇什么的,随时来随时来。”
村民们抽着烟吃着糖。
“秀娟啊老话说的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看了你们这房子啊,我一会儿再回到我那破狗窝,我都感觉我住不下去,这才是人住的房子呢,等我儿子上班挣了钱,我也要想办法把我那小破屋子给翻新一下,不过弄得像这么好是不可能的,咱也没那本事,哈哈哈。”
“说的没错,我现在住的那屋,还是我爷爷手里面盖的,早就已经烂的不像样子了,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一到下雨天,好家伙,咱们家里就像个音乐会一样,锅碗瓢盆全拿出来了,全都用来接雨水,炕上至少有20个地方漏水,根本就没法住人,等我有了钱我也要盖房子,可惜咱们家那崽子不争气,每个月挣多少花多少,要指望他给我盖房子,我估计得活个500岁还差不多,哈哈哈哈。”
“谁说不是呢,村里的房子都是咱们爷爷辈那会儿盖起来的,那会儿都是泥糊的墙,能在墙里面塞上几块砖头石头就已经不错了,哪天要是雨下的大一点,能直接把房子都给冲垮了,现在我也卯足了劲,一家四口拼命挣钱攒钱,等钱够了,我就盖房子,我就照着向前你们家这房子的样子盖,不过三层我肯定盖不起,我盖一层就已经挺吃力了。”
一个尖锐的声音大声说道:
“行了行了,要我说,咱们现在住的房子破归破,但至少那房子是自己的,不像某些人,混了一辈子,连一个自己的住处都还是跟村里临时借的,也不知道等时间一到,可怎么办?村里再怎么着也不可能错某些人住一辈子吧,某些人现在连吃饭钱都没有,盖房子的钱更加想都不要想,都是曾经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兄弟,也不知道某些人看到这么漂亮的房子,心里作何感想?”
这话是妇女主任刘香花说的。
而且是故意说给站在一旁角落的李玉慧和林才根听的。
这两家人家一向有矛盾。
刘香花本来就讨厌李玉慧,自从李玉慧住到她家隔壁之后。
她一直嫌晦气,和这么无赖的一家人做邻居。
李玉慧也经常和刘香花闹别扭,找麻烦。
李玉慧在外面传风言风语,说刘香花有多少多少老相好。
他就是靠着这些老相好才坐上妇女主任的位置,
当年他做妇女主任就是白福堂一言堂定的,根本就没有经过选举。
现在要是重新选举,根本留轮不到他刘香花。
她刘香花大字不识一个,何德何能做这个妇女主任。
别的村的妇女主任,多多少少都有点文化。
至少公社发下来的报纸都是念得懂的。
她刘香花每回念报纸,还要找别的人帮他念,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妇女主任?
他们三河村的女人又不是都死光了,找一个识文断字的脑袋瓜好的,又不是找不出来。
李玉慧有一段时间成天叫嚷着要重新选举妇女主任。
甚至还闹到了村长欧阳小丹那里。
气的刘香花,指着李玉慧家的大门破口大骂。
骂了整整4个多钟头,把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得出来。
李玉慧当然也不甘示弱。
那会儿他们家生活条件还没像现在这么糟,勉强还能吃饱饭,两个女人互相指着鼻子对骂。
而且谁来劝架就骂谁。
左邻右舍也懒得劝这两个小火龙,任由他们骂去。
总之李玉慧和刘香花互相不对付,相看两相厌,都巴不得对方早点翘辫子。
今天林向前家乔迁之喜,李玉慧原本是不愿意来的。
那不是戳自己心窝子吗?把自己心窝子戳的稀巴烂。
当初分家的时候大家都是一穷二白。
他们而且还选了个好的房子,算是占尽了便宜。
可没想到这才两年不到的时间,事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家越搞越穷越搞越穷。
虽然中间一段辉煌过,但是时间也太短了,莫名其妙就把那泼天的富贵都给弄没了。
现在过得和乞丐都快差不多了,吃了上顿没下顿。
可再看林向前家,他妈的赚钱的速度就跟搭了火箭一样,什么好东西都有了。
现在又盖了这么大的这么漂亮的房子,真是让人嫉妒的要死。
真巴不得一把火烧了这房子,才解心头之恨。
原本李玉慧和林才根两个人在坐在屋檐下没精打采的,晒太阳,女儿林向玲学他哥的样子,直板板的躺在屋里的炕上。
现在他们一家三口能不动就不动,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毕竟做任何一个动作都是要花费力气的。
他们现在没得吃,能少花点力气就少花点力气,这样饿的慢一点。
林才根:“玉慧,今天好像是我哥家搬新家的日子。”
李玉慧:“我知道。”
林才根:“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我看到今天好多乡亲都跑过去看了。”
李玉慧:“要去你去,我不去。”
林才根:“为什么?”
李玉慧:“树要皮,人要脸,我拉不下这脸。”
林才根:“说的倒也是,我听你的,你不去,我也不去。”
两个人无精打采的看着村民们在他们家院子前,走来走去。
去的人都是急吼吼的。
回来的人都是乐呵呵的。
李玉慧:“这帮傻子在开心什么呀?不就去看个房子吗?又不是他们家的,别人家盖一个新房,他们傻乐个屁,真是脑子有毛病。”
林才根:“玉慧,我看他们每个回来的人,兜里手上好像都拿满了东西,有几个人来回来回都已经跑了三回了,每回去都是空身,每次回来身上口袋都是鼓鼓囔囔的,笑的跟老鼠一样。”
李玉慧:“反正都是一帮傻子。”
这时村里的老张头又急吼吼的朝林向前家跑去,这已经是他跑过去的第4回了。
林才根提高了点音量,大声问道:
“老张头,你这一大早的跑来跑去,跑了好几回,你在跑啥呢?”
老张头乐道:
“拿东西啊,才根,玉慧你们两个坐着干啥?还不去你哥家拿东西,你哥家今天搬新家,你不知道啊?”
林才根:“我哥搬家我当然知道,你们拿什么东西啊?看你高兴成这样。”
老张头更乐道:
“唉呦喂,我说你们两个啊,别一天到晚窝在家里,你们现在连村里的事儿都不知道了,你哥搬新家,你知道他今天买了多少东西吗?香烟买了300多条,大前门的,有过滤嘴的,水果糖,牛奶糖,买了1000斤,就在他们家正在给乡亲们拼命的发呢,只要去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有都给,要多少给多少。”
“你哥家真是太大方了,我第1回去的时候他就用烟和糖把我4个都都装满了,我手上拿都拿不下,我就回家放掉了,我第二回去的时候他又给我装满,我说不要不要,刚才已经拿过了,你哥说拿着拿着,向前买了很多,大伙都分一点,反正烟和糖又不会过期,多拿点多拿点,拼命的往我手上塞,那我当然也不客气了。”
“做人嘛,实惠最重要,像咱们这些赚不到钱的人,有免费的东西吃,那就脸皮厚一点,别说四回了,我一会儿拿完我还得要放回家去,七回八回我都乐意,活一辈子都没赶上过这么好的事儿。”
林才根:“ 啊?还有这样的好事儿,烟和糖随便给?给了一回又一回?我哥他疯了吧?”
老张头乐道:
“瞧你这点出息,什么疯了呀,就算疯,也是乐疯了还差不多,他们家那房子盖的有多漂亮,你是没看着,好家伙,地上的砖都能照出人影子,墙上滑的呀,连苍蝇都站不住脚。”
“哦,对了,除了给烟给糖,他们一会儿还要在打麦场上摆酒席呢,早上那拖拉机拉完烟和酒又拉了两趟,我看到光猪就有12扇,鸡鸭鱼肉,荤的素的一大堆,反正比村里人结婚摆喜酒都要好。”
“你哥说了,一会儿全村的人不管是谁都去打麦场上吃酒席,他们家管够,不用出一分钱的份子钱,你们两个可别错过这个好机会啊。”
“行了,我不跟你们多说了,我要去拿烟和酒了,一会还要去打麦场吃酒席呢,我得甩开腮帮子好好吃个够,你也赶紧去呀,傻不拉叽的蹲在这里,天上还能掉馅饼啊?”
林才根无力的摆了摆手道:
“ 噢噢,老张头,你去吧,你去吧,我们就不去了。”
老张头撒开腿丫子,跑的飞快。
林才根又耷拉着脑袋道:
“妈呀,我哥家真是有毛病,搬家就搬家呗,居然还请全村的人吃饭,这得花多少钱?绝对脑子有毛病,12扇猪,我的妈呀,腌起来,一年都吃不完,凭什么便宜村里那帮穷鬼呀,玉慧,反正我们不去,爱咋咋地,和我们无关。”
林才刚说完,又闭上眼睛。
李玉慧沉默了一分钟,忽然开口道:
“放屁!!谁说我们不去!!我们去!!”
林才根猛的睁开眼,惊道:
“啊???玉慧你,你又改主意了?你刚不是说不去吗?”
李玉慧:“我那会儿不是不知道他们家在发烟发酒,还请客吃饭吗?我早知道我他妈早去了,他妈的老张头说的对,咱们一天到晚窝在家里,村里面有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了,也没人来告诉咱们。”
林才根:“可是,可是,我们当初和我哥家闹得这么僵,就这样过去好吗?有点拉不下脸呀,会不会被他们说三道四,而且我哥家现在住那么好的房子,我去看了我心里不痛快,我们还是别去了吧,墙角还有两个地瓜,一会儿中午热一热,我们两个吃一个,玉玲一个人吃一个。”
李玉慧:
“我呸!!!!谁他妈的要吃地瓜?地瓜地瓜,这些烂地瓜也不知道你在哪里捡的?都是烂糟糟的,难吃的不得了,一股子霉味,吃地瓜放屁,最近我这屁放的,比他妈的民兵训练营放大炮还要猛,我真是受够了,整天的吃这些猪食,那边有酒席,我放着酒席我不吃,我脑子有毛病啊,不用你掏一分份子钱。”
“刚才老张头不是说了吗?面子算个屁啊,人穷就要厚脸皮,厚脸皮才能占到便宜,人家老张头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从你哥那里不知道拿了多少烟和糖了,咱们好歹也是沾亲带故的,才根,你别忘了,你可是他亲弟弟,这种好事咱们怎么能错过?那不是脑子有毛病吗?面子???面子才多少钱一斤????有人收吗?我卖掉!!!我一点面子都不要!!!我只要实惠!!!我要吃肉!!!我要吃糖!!!”
李玉慧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忽然就来了精神,不再死鱼一样了。
林才根:“啊这......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咱们现在就去?反正,反正我听你的,你说不去就不去,你说去就去。”
李玉慧:“废话!!当然去,立刻,马上就去,不但我们两个去,把玉玲也叫着,让她穿那件口袋多的衣服,我们两个也穿口袋多的衣服,到时候烟和糖装的满满的,这些东西就算不吃,卖给别人也能换点钱,钱能买大米。”
“我告诉你啊林才根,既然去了,那就厚着脸皮,一会儿,你问你哥多拿点烟,烟可是好东西,能卖大价钱,知道吗?去都去了,你就把自己当成二皮脸。”
“咱们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正要的是实惠,再说了,林实根和张秀娟他们两个老好人,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肯定也是笑呵呵的,往我们兜里面塞烟塞糖,反正我们全都拿着就是了,听到没有?”
林才根:“我听到了,玉慧,我听你的,到时候我让我哥整条整条的拿烟,我们也像老张头一样装满了回家放掉,然后空着兜再过去,就跟老鼠搬大米一样,多装几回。”
李玉慧:“说的没错,然后再去打麦场上吃酒席,吃酒席的时候我得拿两个袋子,最好去他们后厨,再装几只全鸡全鸭拿回来慢慢吃,我这肚子啊,连鸡肉鸭肉是什么味道都快忘记了。”
林才根:“好好好,一会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装,反正桌子上吃不完的,我都拿回来,能打包的全打包,实在不行我再厚着脸皮让我哥给我拿几个猪肘子,我哥肯定会给我的。”
李玉慧:“好,你这么想就对了,就这么办,你快点去叫玉玲起来,咱们赶紧去,他妈的,再不去就全便宜三河村那帮穷鬼了,快快快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