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废墟上，笼罩半夜的烟尘终于渐渐散去，初晨的微光照亮了方家。
方余坐在一块巨石上，面色沉凝，视线微微出神。
他在思考该如何处理九算若空。
若空被人称为推算大师，其本身的能力自然绝非浪得虚名，更何况他亲身介入了这场杀戮。
若是将其留下，事后他只要稍加推演，便可得知整件事情的全貌。
周灵琪和周灵渠两兄妹都死在了这里，若是让周家得知了真相，可谓后患无穷。
“若空擅长星道，其本身的灵魂也相当不俗。
靠我现在的灵魂质量，还没有把握完全控制他，若是被人发现了端倪，反而留下的把柄。”
方余细细思索着，看向若空的眼神越发的冰冷。
即便没办法留下，那就只能除掉了。
“呃……”
这时，躺在地上的若空发出一声痛呼。
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坐起身来，浑浊的老眼扫视了一圈，脸色尽是迷茫之色。
“这里是？”他低头抚须，思索许久终于回忆起来。
他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这一处废墟竟然是之前的方家。
家族的所有建筑全都不复存在，断裂的石柱，焦黑的楼阁，街道上堆满了残肢断臂。
俨然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若空瞠目结舌的看着周围，过了许久才终于缓过神来。
视线缓缓凝聚在了眼前的少年身上，从他的身上若空感受到一丝寒意。
他对方余还有些记忆，在倒下之前他最后的视线中，就有着一个类似的影子。
若空面露思索，看了一眼旁边周灵琪的尸体，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
“若空大师，你终于醒了。”方余开口道。
若空打量着这个少年，竟是出奇的年轻。
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竟然能从这场战斗之中活了下来。
甚至连方家族长方博远都命丧黄泉，足以可见这一夜的凶险程度。
“这个小子绝对不简单。”他心中暗暗想着，突然感觉自己的处境有些危险。
他虽然是微观境的修士，但主修的是星道，再加上年老体衰，并不擅长战斗，之前被方余单手劈晕也能看出。
“看来方家已经不复存在了。”若空看着这一片惨状，唏嘘一叹。
视线一转，他又看到了一道年轻的身影。
白衣染血的林沉雪，此时已经恢复了大半的伤势，静静的走到了一旁，坐了下来。
若空的心又凉了半截。
“这二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气息都是动火境的层次，这倒是令人惊讶。
即便是在一些大家族中，他们的天赋也算得上是一流的了。”
若空心中夸赞了一番，默默将逃走的念头收了起来。
不过既然对方只不过是两个孩子，那他还是有些把握的。
“若空大师，实不相瞒，晚辈有一件事情需要大师的帮忙。”
方余跳下巨石，开门见山的说道。
虽是请求，可他脸上却是一片冷漠。
往常寻找他帮忙的人，哪一个不是笑脸相迎，充满恭敬的？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若空此时也顾不得这些，眼前这两个都不像是善茬，还是尽快脱身的好。
“何事？”
“晚辈想要推演一件物品的所在地。
早就听闻九算大师的称号，今天既然这么有缘。
希望你能用传闻中的九算道痕，来帮我寻找一下。”方余微笑道。
“要动用九算道痕？”若空微微一愣。
“九算道痕十分珍贵，虽然它的成功率要高上许多，但只有九次机会，用光过后整个道痕都会破碎。
这代价太大了……”若空有些不悦。
先前在沉情山上使用了一次，是为了偿还周灵渠的人情，但这次可不一样。
九算道痕只剩下最后五次使用机会了，每一次的价值都无法估计，而且如果他找不到补充的方法的话，这个道痕也会彻底消散。
他并不愿意浪费这次机会，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
“九算大师，这可就由不得你了。”方余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他朝着林沉雪使了个眼色，后者很是不满，先天不愿听命于方余。
但想到自己在他手中的把柄，林沉雪只能咬咬牙，起身冷颜走向若空。
“你们想干什么？！”若空脸色一变。
“若空大师，你似乎忘记了。
这里可不是王都，只不过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城，没有人会给你撑腰。”方余冷冷道。
“若你不同意，那我自然也不会勉强，
只不过昨晚的战斗中，我族的不少机密暴露出来，为了保证这份秘密。
我身为方家的新任族长，恐怕要扣留大师一段时间了。”方余信口胡诌道。
他说得随意，可林沉雪的杀意却是真的。
若空毕竟也活了半辈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些道理。
他白须微微皱起，缓缓叹出一口气，选择了顺从。
“那好吧。”
闻言方余脸色一喜。
若空紧接着跟上了一句。
“我若是帮了你这个忙，按照约定，你不能再阻拦我离开。
同时关于方家的一切，我都会带到坟墓里，闭口不谈。”
“好！”方余点头同意。
若空看着他的表情，观察片刻，取出了一个圆盘。
“推演事物，并非凭空捏造，需要一定的媒介来给予暗示。
你想要寻找什么东西，只需要展示与之相关的事物即可。”
若空转头看向天边，那残留的一丝星辰，正在缓缓降下。
他将圆盘抛至空中，对着方余说道：
“这些星光很快就会消失，现在赶紧把东西取出来。”
方余点点头，取出了笑容古怪的石鬼面。
将其交到了若空的手上，后者再三打量片刻，心中记下了模样。
此时星光越发的黯淡，时间已经不多了。
若空当即催动道痕，牵引了一缕星光，映照全身。
同时双手抚摸着手中的面具，感受着其中的气息。
他的双目中充斥着璀璨的星光，视线仿佛穿越了时空，望向一处不知名的地方。
方余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等待着结果。
很快，星光消失，若空的双目再度变回了黑白分明的样子。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颤动着双手，将面具还给了方余。
“怎么样？”方余问道。
若空平息了一下呼吸，回答道：
“有一个同样的面具，在封鸣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