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做了什么！”
林沉雪从牙齿间挤出来这句话。
身体上的痛苦虽然难以忍受，但更让他在意的，是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之身。
十几年的枷锁好不容易挣脱，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感受自由，就这样再度陷入了深渊。
这么大的打击，让他难以接受。
“我不过是在你给的材料中，加了一点料而已。”
方余居高临下，冷漠地俯视着他。
“不过也多亏了你给黑花蝶，最终两种道痕之间产生排斥现象，险些控制不住。
好在黑花蝶强行拉了回来。”
方余回想起那次炼道经历，也不由得感到心惊。
当时的情况真是棘手。
一方面要保证化蝶道痕的正常炼制，另一方面还要炼制方余的另一种道痕。
同时炼制两种，心分二用，这在炼道师的领域内，也是极为少见的。
一般的炼道师即便专心炼制，最后也有可能因为灵魂疲倦而产生各种问题。
所以期间绝对不能收到外界的干扰，稍有不慎就是前功尽弃。
在这样的强压下，方余还能在林沉雪的监视下，完成炼道。
除了他强大的心境外，也免不了前世的经验。
“这么说，那几次失败的炼制，都是你故意的？”
林沉雪回忆起了那天，眼神顿时发生了变化。
“一些小把戏而已。
爆炸的灵力会四散在房间内，想来你的洞灵眼也没办法看穿吧。”方余抱臂轻笑。
就是用这样简洁方式，骗过了林沉雪的视线，在他的眼皮底下下了圈套。
正是因为亲眼见证，林沉雪反而没有太多的怀疑。
匆匆检查了下道痕，就直接吞入了体内。
第二种道痕就这样进入他的身体，一直潜伏着，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就在刚刚。
林沉雪杀死林恒的那一瞬间，林恒留在食心虫上魂力印记消失，方余留下的魂道道痕趁机弥补了空缺。
食心虫不同于其他的道痕，主人死后，它依旧可以存在，并且会无休止的折磨受虫之人，直到其死亡。
虽然林恒死亡后，食心虫成了无主之物，被方余轻松获取。
这一下，方余与食心虫之间建立了联系。
林沉雪就这样，陷入了方余的圈套中。
而这控制他的缰绳，正是由他亲手递上来的。
“呵呵呵。”林沉雪惨笑两声，缓缓低下头。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从一开始就在他人的算计中，就如同他这些年的生活一般，任由人摆布。
“原来你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在谋划这件事了。
果然和我想到差不多，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我还是有个问题。
明明当时我们才刚见面，你怎么会对我体内的食心虫那么了解呢？”
方余耸耸肩，自然不可能告诉他真相。
“若是我没有抑制实力的提升，将洞灵道痕升至四阶，也许今天的情况就会截然相反了。”
林沉雪的语气突然放松下来，他躺在地上，白衣上的血液已经凝固。
他一边说着，脸上浮现出些许隐含与不甘。
方余听着他的话，沉吟片刻，没有反驳。
先天道体的实力提升十分快速，但这些年林沉雪为了抵挡林恒的控制，一直在强行压制自己的实力。
而先天道痕的升阶，与寻常道痕不同，不需要后天的材料，只需要主人的实力提升即可。
林沉雪若是没有压制修行，现在恐怕已经成为了微观境的强者。
届时，他的洞灵道痕，也会升至四阶。
四阶的洞灵已经足够他看穿方余的诡计了，可惜……
林沉雪仰望着天边的日出，夜晚的颜色渐渐褪去。
一抹晨曦渐渐洒落在大地上，红日缓缓升起，光芒透过云层洒向大地。
夜晚结束了，可他的黑夜依旧在继续。
“你处心积虑想要夺取食心虫的控制权，究竟是为了什么？”
林沉雪突然开口道。
他很清楚，只要食心虫的控制权在方余手中，纵使他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躲藏。
只需一个意念，就足够要了他的命。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现在先把你的伤势治好。”
方余瞥了他一眼，模糊的敷衍道。
随后他径直的走向了远处昏迷的若空，丝毫没有留意背后的破绽。
林沉雪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动。
只要他有意偷袭，那方余定然没有时间躲闪，最少也得受重伤。
可若是方余死了，他也会跟着陪葬。
林沉雪有些犹豫，他心中不断涌出一个又一个想法，可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
盘膝坐到地上，开始恢复自己的伤势。
一直在暗暗关注他动作的方余，见状淡淡一笑。
也许林沉雪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心理已经在数十年的木偶人生中，渐渐发生了扭曲。
一直以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林恒控制着。
大到道痕的选择，修行的进度，家族任务等等，小到衣食住行，每日的行程。
在林恒的控制欲望下，他渐渐开始迎合这种需求。
慢慢的，他开始失去了自我，沦为了一个受人指使的玩物。
而现在，这个控制丝线的人死了。
他就像是断了线的人偶，不知道自己该去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就好像一条橡皮筋，始终保持在高强度的拉扯下，久而久之自然便失去了弹性。
林沉雪走出了牢笼，却又走入了另一个牢笼。
但他不会气馁，也不会放弃，他对于自由的追求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方余不再去管林沉雪的反应。
他来到了昏迷的九算大师身旁，看着脚边这位白发老者，低头做出沉思的样子。
九算若空，星道的推演专家，号称可以算尽天下之事。
虽然有夸张的部分，但数百年后，他的确靠着九算道痕挽救了濒临灭亡的平月王朝。
这个人在历史中有着相当的重量。
方余摸索着下巴，心头沉思着一个问题。
是该留下他，还是除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