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在一瞬间,我恢复了意识,竟感觉到这样一幅画面:阴沉沉的天空上,挪动着数块灰暗的云朵,下面是片延绵起伏的山峰,大略有十多个山头。画面忽然切近,山头里有不少全副武装的军人;几面太阳旗上都写着“武运长久”四字,原来是日本士兵。这些士兵正分成几组,有搬动巨大铁柱的,有浇筑水泥工事的,有挖掘山石洞穴的…… 画面再次切近,出现几名身着长袍,头戴黑冠的术士,正念念有词,执笔画符;看来是在操办什么法事。其中有位白袍长须的老者,怀抱一柄赤鞘长剑,睥睨四邻,神色不怒而威,煞是引人注目。
此时画面再转,那些铁柱似乎已经部署完成,连表面的蛇形铸纹都清晰可见,怪异的是蛇纹竟然有八个头颅八条尾巴,煞是恐怖。我忽然想起郑孝胥寄给爷爷的照片,那晚还专门考量过我的,爷爷说是陨龙钉。那这蛇纹不就是日本神话中的八岐大蛇吗!难道日本人就想以此图腾施法,妄图破坏辽东龙气。
果然,随着那几名黑冠术士不停施法,陨龙钉的蛇纹竟微微发亮起来;八岐大蛇的形状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狰狞;感觉就要从铁柱中跃出,择人而噬。轰隆隆,山峰似乎有所感受,愤怒的回应着。
这时我发现那名白袍长须老者,抬起右手,挥动了几下。所有的日本人都举起双臂,高呼起来;特别是那几个黑冠术士,大声吟唱着一种古怪、晦涩的语言,应该是某种宗派咒语;把山峰的轰鸣声都镇压下了。陨龙钉上的蛇纹闪闪发亮,八岐大蛇呼之欲出……
轰隆隆,轰隆隆…大山暴怒了,数十个山头都发出剧烈的吼声;被陨龙钉钻入的山体均隐隐渗出红黄相间的液体。我知道这些都是山川的精华,也就是风水中所说的气、神,不知道经历多少年华才孕育出来,并且液化的,现在竟然泄漏出来,真是暴殄天物!
然而,山川反击声势虽大,却不敌日本人早有准备。那嵌入十多座山峰的陨龙钉,密密麻麻,就像跗骨之蛆,吸收了绝大多数能量。而且陨龙钉的方位布置,诡状异形,一定另有玄乎,日本人真是蓄谋已久!照此情形,不多久此处就会风水流失,沦落贫瘠矣。
终于,画面又转:只闻几声霹雳巨响,一条纯黄色的五爪真龙,从最边上的山峰凭空显出。但可能是因为消耗颇多,又或者藏身之处在这十多座山头内最为矮小;真龙的形体有些虚化,在空中若隐若现,若明若暗。即便如此,真龙一出,万邪伏诛,日本人的喧哗声戛然而止 ,几个黑冠术士如临大敌般的龟缩到白袍老者身后,众多日本士兵也端起武器,列好军阵,防护外围。我不由暗叹日军之血勇,纪律,反观满清之遗民种种行为;不由想起国之将兴,必有祥瑞,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的古训。
真龙瞥了眼下方众人,龙尾一卷,数十座山头都撼动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似乎要把那些陨龙钉全部甩出。果然,龙威浩荡,不少钻嵌处都出现了丝丝裂缝,还在滋、滋、滋不断扩大;有几根陨龙钉眼看就要歪歪斜斜的倒掉。就在此时,白袍老者出手了,他横剑在胸,叱道:“临!”身后的黑冠术士纷纷伸出左腕;刹那间白袍老者抽剑、斩出、回鞘,速度极快。半晌,黑冠术士们的手腕慢慢渗出鲜血,我才知道他刚才出剑何为。
黑冠术士手腕出血越来越多,越积越快,开始向下滴去;怪异的是鲜血落到一半就凭空消失,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而方才还摇摇欲坠的陨龙钉却全部稳定下来,并且那些八岐大蛇的纹路散出血光,愈来愈亮。我不由想起传说中的血祭,从远古流传至今,几乎所有的教派都有类似法门。
真龙顿在半空,应该是感受到了某种威胁。白袍老者手捏剑诀,喝到:“斗!”瞬间,所有的陨龙钉发出嗡嗡共鸣,无数道血光冲天而起,在真龙对面汇聚成了一条鲜红色的八岐大蛇,一望就是暴戾恣睢,穷凶极恶之辈。大蛇挥舞着八头八尾,朝真龙直扑过去。
真龙怔了一下,估计是太多年没有碰到过敢主动朝他出手的敌人。瞬间他就愤怒起来,毕竟真龙的威严竟然受到了挑战,并且挑战者不是同类,而是一只中土难见的怪物。真龙微微张口,炙热的龙息卷向大蛇,不料大蛇只是稍稍停顿,很快就近了身,用八条巨尾牢牢捆住了真龙,眼看那八张巨口就要撕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