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却又拥挤的舰桥里,阿穆尔总督戈罗戴科夫正在高声咆哮。
"你这该死的蛀虫!平日里怎么就不能少贪点?起码好好维护一下船上的电报机呐!"
自打带家人上船以来,戈罗戴科夫整个人便越来越暴躁,稍有个风吹草动就会训斥舰长或高阶军官。
不过,可能是害怕底层水兵也搞兵变,在面对船上那些普通水兵时,他却一反常态的和蔼可亲了起来。
"见鬼,接通了没有?你就不能快点搞定那该死的机器?"
电报员拎起两只风干了的死老鼠,一脸无奈的解释道:"总督阁下,电报机里面的电缆可能被老鼠咬断了,要等缆线重新连接后才能接发电报。"
"该死的王八蛋,要不是看在索菲亚的面子上,我非枪毙了你这混蛋!"
戈罗戴科夫抬腿,狠狠踹到了舰长谢苗可夫身上,后者虽然差点摔倒在地,却也只敢低着脑袋不敢吭声。
"真不知道,我那可爱、善良、温柔的妹妹,怎么就嫁给了你这么个废物!"
"站好了,敢动我踏马立刻踹死你!"
看着谢苗可夫唯唯诺诺的窝囊样,戈罗戴科夫又怒骂了几句,心里后悔起当初为何要答应妹妹,找关系将这蠢货调往远东的请求。
想起自己刚上船时,水兵们看自己的眼神,戈罗戴科夫便一阵后怕。
要不是自己这几天向那些兵痞们主动示好,并承诺平定兵变后补齐拖欠军饷,自己这一大家子恐怕早就被人吊死了!
轰隆隆...轰隆隆...
就在戈罗戴科夫暗自咒骂自家妹夫的时候,一阵密集而爆烈的炮火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什么情况?难道是伦宁坎普率军攻城了?"
听着耳边密集的炮火声,戈罗戴科夫先是一惊,随后连忙冲到举起望远镜,看向海参崴城内。
然而,城北却并没有交火的迹象,反而是城南的海关大楼处炮火隆隆、硝烟弥漫。
"该死,乱兵这是要劫我的税金呐!"
戈罗戴科夫脸色铁青的将望远镜丢到了指挥台上,冲着东面霍洛季山军营的方向破口大骂:"该死的混蛋,为什么迟迟不进城平叛!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命令太平洋舰队调转炮口,给我轮番轰击海关大楼前方一百米处!没有炮火支援,契丹人肯定撑不住!必须给他们信心,让那小子坚持住!"
想到那个名叫刘宁的滑头少年,极有可能为了保存自身实力,直接舍弃海关大楼后撤,戈罗戴科夫顿时便急了,连忙转身命令谢苗可夫炮轰城内叛军。
"戈...总督阁下,事发突然,各舰出港时均未携带什么弹药,这要是放开了打,恐怕......"
"多少?"
谢苗可夫吞咽了一下口水,低声回答:"各口径加在一块,也就二十个半基数。"
"该死!该死!你踏马是真该死啊!"
虽然太平洋舰队主力舰艇,早就在日俄战争中被联合舰队扬了,但好歹还剩下一艘老式战列舰、四艘巡洋舰以及十六艘鱼雷艇。
二十多艘战舰,总计才携带了二十个半基数的弹药,戈罗戴科夫有种想立刻拔枪,当场打死谢苗可夫的冲动。
就在前两天,当戈罗戴科夫从李绎那老头子嘴里得知,乱军在刘宁那小子那里碰了个头破血流的时候,他还在幻想等兵变被彻底镇压以后,然后以保住税金以及处决了上千革命党的名义,发电报向首相斯托雷平和老沙皇尼二邀功,借此捞取更大的政治资本。
可仅仅过了两天,他便意识到这可能真就是幻想了。
叛军有炮火支援这事倒是次要的,主要是伦宁坎普那小子居然按兵不动,迟迟不肯率兵攻城镇压叛乱,这才是最令他感到恼火的!
"先打五个基数!"
思前想后,戈罗戴科夫觉得还是要给予刘宁炮火支援,否则那小子绝对挺不住,"不能让税金落到那群革命党手里!"
"是,总督阁下!"
谢苗可夫这人虽说是贪了点,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从圣彼得堡海军学院毕业的科班将领,在业务水平这方面还算是专业,所以听到大舅子下达命令后,他便立刻带着副官跑出了舰桥。
信号旗在旗手们的手中不断挥舞,很快太平洋舰队的大小船只,便调转船身将数十门大炮对准了城市。
"开炮!"
伴随着谢苗可夫的一声令下,一阵震天巨响过后,数十枚炮弹呼啸着射向了海关大楼前方的叛军阵地。
轰隆隆...轰隆隆...
耀眼的火球腾空而,直接将炮弹周围的建筑物炸成了齑粉。
不得不说,相较于布党手里的75毫米野战炮,哪怕是最为小巧的鱼雷艇,其装备的130毫米单装速射炮,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宝贝。
炮弹爆炸产生的气浪席卷了整片战场,无论是街垒、房屋,还是身处其中的革命军士兵,都在瞬间化作了飞灰。
革命军的炮声已经彻底停歇,整座海参崴只剩下了战舰骇人的炮火声。
躲在战壕里瑟瑟发抖的刘宁,瞳孔剧烈收缩,脸上满是惊骇。
如此近距离的炮火表演,震得他全身发麻。
就在刘宁撅着屁股,趴在地上装鸵鸟之际,刘玉春匍匐着爬到他跟前,凑到耳边问道:"少帅,咱还按照约定后撤吗?"
"撤?"
刘宁起身透过沙袋间的缝隙,观察了下对面的一片废墟,立刻又爬回到了地上,"撤他奶奶个腿!留下几百个市民继续挖掘战壕,命令其余部队立刻回防!"
"是,少帅!"
刘玉春本来也不赞同后撤,眼看自家少帅没了撤退的意思,立马便准备爬走下去下令。
"等等!"
眼看刘云春就要爬走,刘宁再次出声喊道:"撤虽然不撤了,但那洋行还是要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