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宽敞而奢华的书房内,黄花梨木做成的书架上,摆满了整整齐齐的书籍,大多是儒家和诸子百家的典籍。这些书籍崭新,没有翻阅过的痕迹。书架旁边挂着一把做工精致的金刀,与书房的氛围格格不入。
沈长天独自坐在奢华的书房,气色愠怒。地上,茶杯的碎片到处都是,茶水打湿了书架,几缕暗黑色的茶叶沾在窗户上。
昨日,运送铁器的商船被劫了。
沈长天在苏州可谓是首屈一指的地头蛇,这伙不长眼的水匪居然敢抢劫自己,那商船上大大的“沈”字,难道他们都看不见吗!
这两天,沈长天很不顺,先是邀请南北大侠袁壁霄和正一的绿竹道长统统被拒绝,现在商船又被劫,真可谓是祸不单行。
沈长天站起身来,来到一间屋子。屋子正中的神龛内供奉着一个满面通红,手拿青龙偃月刀的塑像,前面还写着“崇宁真君”的牌匾。
这塑像便是东汉末年的武圣关羽。
要说关羽发迹,被大规模供奉和信仰,还得感谢李清源的师父张继先张天师。
宋徽宗崇宁五年,著名的产盐地解州出了一条蛟龙,危害解州百姓。宋徽宗君臣想了无数办法,都没得降服这条蛟龙。
最后神霄派道士林灵素推举了张继先张天师,于是宋徽宗将年仅十三岁的张继先召到汴京。
张继先接受了降服蛟龙的旨意,带着一帮文武百官来到解州,张继先画了一张符,扔进盐池。不一会,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风雨大作,一位金甲神将,撕开乌云,从天而降,将蛟龙斩杀。
回到汴京,宋徽宗询问蛟龙之事,张继先告诉他,这条蛟龙乃是蚩尤化身,解州一带,正是黄帝斩首蚩尤之地。
宋徽宗又问起天将是谁,张继先答曰:汉将关羽。
宋徽宗请求张继先再次召唤出关羽,张继先便将宋徽宗带到一处清静处,斥退左右。
张继先掏出一张符,嘴里念念有词,轻轻一抖,符纸猛地燃烧起来,一位金盔金甲的天神提着青龙偃月刀从天而降,吓得宋徽宗屁滚尿流。
宋徽宗连叫张继先召走天将,张继先告诉他,天将岂是无缘无故就能招来的?需要封赏才肯离去。
宋徽宗身无长物,只有一枚刻着“崇宁通宝”的铜钱,于是急中生智,将铜钱扔向关羽,“封关羽为崇宁真君!”
至此之后关羽被民间大举供奉。
沈长天拿起五支香,焚香磕头,恭恭敬敬的祭拜了关公,随即将香插进香炉。
坐在小屋内,唤来张管家,询问追查铁器被劫之事。
张管家对这位草莽出身、心狠手辣的老爷很是惧怕,战战兢兢的回道:“老爷,已经派出人手去调查了,相信三五天就有结果。”
沈长天漆黑着脸,手里转动着铁蛋,咬牙切齿的道:“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这帮水匪是活腻了!”
“是!是!老爷说得对。”张管家看了看沈长天的脸色,弓着身子,谄媚的道:“老爷,我看您近来诸事不顺,要不要冲冲喜?”
沈长天忽然一笑,眼中浮想出那河里洗衣的少女,管家不说,自己还差点将这件事给忘了。
当看到那少女的第一眼,沈长天就有了打算,并让下人去调查身份,他府上二十余位妻妾,就没有一个比得上的。
“好!张管家,这件事你这就去办。对了,三日后准时成亲,你去邀请咱苏州的士绅名流。”
张管家恭恭敬敬的出去了,想起那少女的模样,沈长天心情好了不少,为了三日后的婚事,他暂且打算禁欲三日。
一瞥眼,看着关公前的五支香燃成了三长两短,沈长天不知为何,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总觉得心神不宁。
云水道人与郭京两人慢悠悠的行走在苏州城繁华的街道上。到处都充斥着小摊小贩的叫卖声,骏马驰过马蹄声。
云水道人见郭京神气萎靡,嫌弃的道:“陈印啊,你是不是看着其他江湖人进苏州,有人迎接,心生嫉妒了啊。”
郭京冷哼一声:“云水道人,你也将我看得低了一些。呵呵,这些人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些商贾豪强而已。想当年我可是官家的座上宾,指挥千军万马与金人对峙。”
“然后呢,招不出神兵天降,然后就逃之夭夭了?”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郭京回忆着在汴京的风光岁月,精神不禁有些恍惚,一不小心踩在一坨马粪上,气得他不停的叫骂:“苏州的人不懂事,马也不懂事了!”
两人絮絮叨叨的进了一家客栈,为了省钱,找了一间双人间,同住一屋。
将包裹放下,各自盘膝坐在床上,打坐调息。上次在破庙火拼之后,两人伤已经好了大半。
郭京听着云水道人均匀的呼吸声,开口问道:“云水道人,你们昆仑不是神通广大吗,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找出那林青云的下落。咱们这么找下去,不知道何年何月。”
云水道人双眼微闭,回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随意能找到人。不过来苏州之前,我占卜过,这人确实在苏州。”
两人无言,只好守株待兔,这些江湖人士打架不行,找人还是不错的。
盛夏的蚊虫是非常的多,黑乎乎的在两人身边呜呜的飞来飞去,咬一口就是一个疙瘩。
郭京沉不住气,起身打开房门,没多一会儿就端了一碗水进来。他左手拇指、食指和尾指伸直,中指和无名指屈于手心,捏了一个三山诀,顶住碗底,右手向四周挥洒着碗里的水,口中念道:
“一洒东方甲乙木,东方蚊子不进屋;二洒西方庚酉金,西方蚊子不动心;三洒丙丁南方火,南方蚊子不见我;四洒北方壬癸水,北方蚊子不撮辈;五洒戊己中央土,中央蚊子尽入土。”
作法完毕,郭京向云水道人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云水道人也起身出门,没多久拿回来一根青竹枝。他左手拿着青竹枝,向北方念了一遍净天地咒,又念了一遍北斗七星咒。
“头有双角,口有交牙。蓬头黑面,遍体皆青。竹头生火,竹尾生烟。为吾袪除,蚊虫食血之鬼,速离他方。急急如北斗七元真君律令。”
随后将口中气吹入青竹枝,用青竹枝在地上扫了一扫,念道:
“谨请斗中七千神将,收虫食虫神吏,收食蚊虫食血之鬼。急急如北斗七元真君律令。”
一切忙完,云水道人将青竹枝放在门边,安然上床,看也不看郭京一眼,两人就好像是斗气的孩子一般。
两人的动作声音早已经吸引了路过的店小二,店小二在窗户外笑道:“两位客官,如果有蚊子的话,我店里有驱蚊的草药,何须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