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梦不知道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思维有点紊乱,两种不同的认知在他脑海里打架。
说到底,这个鬼少女从一开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就很奇怪啊,不但和猎鬼人待在一起,还相谈甚欢。
而且,似乎还和那个被大人指名道姓要杀掉的花札耳饰少年关系非常要好的样子。
很奇怪呢,作为鬼来说。
躯壳,血液,乃至头发都消失在了车厢内,魇梦看着空荡荡的地板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个鬼到底是怎么回事,最终无奈的转移了视线。
“不知道我派去的那些小家伙成功没有,嘛,柱的话可能有点难办,但其他几个孩子被杀掉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他也没想着去管那边,重新操控着这个伪装的分身,回到了火车车头上。
“那么,开始我的狂欢吧~”
血鬼术施展,梦境在顷刻间逆转,原本车厢内无数沉寂在美梦之中的人瞬间痛苦的拧起了眉头,脸上开始浮现出挣扎和惊慌,却无法摆脱梦魇的追捕。
魇梦肆意的享受着自己所做的一切,而原本光滑的车厢内灯影开始闪烁,导致火车边缘开始模糊,在重重叠影之间,肉粉色不断蠕动的肉触手缓慢的从车厢壁内伸出——
座椅开始渗透出疙瘩一样的肉瘤,如同呼吸一样伸缩蠕动,将躺在上面痛苦挣扎的乘客腐蚀吸收。
就是这样有点可惜呢,魇梦心里这样想着。
没法感受到血液和肉块被撕咬下来的美味和劲道,还有香甜的食物从喉咙滑落胃部的满足感。
嘛,算啦,直接跳过那些繁琐的步骤,进行直接的营养吸收也不错。
“我不喜欢这个女的。”
魇梦听见他的胃部这样说。
……唉?
“我不喜欢这个男的,看着就很难吃!”
“我不喜欢这个小孩,天哪他还在流鼻涕,真恶心。”
“我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不喜欢!——”
无数的声音从魇梦的胃部响起,紧接着随着厌恶的声音越来越多,开始逐渐往上蔓延。
胃部的吸收情况在声声的抗议声中减缓了。
等等?他的身体里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奇怪的声音?
魇梦的分身下意识捂住腹部,但紧接着他意识到着这样没有用处。
他连忙回到车厢内。
胃部衍生出来方便切割进食的触手此刻正盲目的乱窜,甚至有的互相打成一团。
魇梦恰好看见眼前一根触手正将另一只触手从肉壁上硬生生的撕扯下来,五指连心的那一瞬疼痛让他差点没控制好分身的形态。
发生了什么?
自己的消化系统为什么在互相打架?
自己的器官为什么在抗拒进食?
说到底,这股顺着自己脊椎持续蔓延而上的侵入感是怎么一回事?!
窸窸窣窣细小的声音,像是虫子在啃噬木头,声音如同潮水一样渐渐在耳道里扩大,终于,魇梦听懂了那些细碎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是那位鬼少女。
是那位,自杀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鬼少女!
自己没有听错!那些细密的啃噬声,是那个少女此刻就在他体内!
而且,就如他吞噬乘客一样,正在他的体内食用他!
他吃掉了什么!
不,不对,压根不是自己的吃的,而是这个少女自己擅自进来的!
怎么可能?这不应该?!
原本胜券在握的魇梦被自己所感知到的事情吓到了!
鬼少女为什么要吃他!鬼为什么要吃鬼!这些魇梦都来不及去思考了。
赶紧的!赶紧把体内的少女吐出去!不顾一切也得阻止她继续吞噬自己。
魇梦操控着分身试图冲向炭治郎所他们所在的车厢内。
没关系,自己可是看见了,那个少女和花札少年的关系非常要好,可以用那个孩子来威胁体内的鬼少女。
但富江会如他所愿吗?
别乱动啊,作为食物而言,既干涩到难以下咽,又在外观上很难让人欣赏。
那么至少要在捕捉的方便程度和营养价值上弥补一下吧?也得体谅一下吃到这种食物的倒霉食客心情吧?
呢哝软语在体内细碎的响起抱怨之音,魇梦本人都没有有所反应,分身就被一旁听话的触手一巴掌抽到墙上,脆弱的脑袋被一下打爆。
“呜——”
火车发出不甘的轰鸣。
胃部已经彻底不受控制,痉挛的厉害,仿佛能打起结来,分身已经无法从胃里直接凝聚,从外部进入又会被蛊惑的触手轻松戳爆。
本体已经融入火车的魇梦没有办法变出手脚,可偏偏体内被啃噬掉之后的空旷却在不断顺着脊椎蔓延,甚至还在不断加快!
胃部已经沦陷,脊椎也被啃掉了一半,接下来呢?接下来就是自己的脖子了!
自己的脖子被啃没之后呢,会死吗,那脖子之后的大脑呢!
怎么办!怎么处理!自己会死吗?不要!不要!
体内这不断吞噬自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
祢豆子迷茫的坐在自己哥哥对面。
大家怎么还在睡啊?
车厢内已经变的狼藉不堪,在灯光下车厢内充满了散漫胡乱漂浮的触手,椅子上也溢出如同细密泡沫一样的肉瘤。
但它们都没有危害。
虽然当车厢内刚开始变异的时候,祢豆子就长出了指甲准备战斗,但紧接着那些触手就自顾自的打了起来。
内,内讧?
保持着警戒状态观察了一会后,触手甚至都不在和触手打架了,彼此漫无目的乱爬,完全没有进攻的欲望。
祢豆子只能迷茫的坐回了箱子上。
没办法,椅子看起来不像是能坐人的样子。
倒是睡着的人对眼前的景象一无所知,还有几个趴在地上的孩子也睡得很香的样子。
富江小姐还没有回来。
祢豆子无聊的晃着小脚。
突然,触手开始颤抖,像是很痛苦的模样从悠闲的空中掉落,在地上卷曲蠕动,不断颤抖,随后缩水,变小,细密的泡沫肉瘤也逐渐消失。
车厢仿佛恢复了原样。
祢豆子戳了戳车厢壁,车厢壁蠕动了一下,恢复了正常。
外面轰鸣的火车开始刹车,刺耳的嗡鸣像是惊醒了所有人,原本沉睡的大家瞬间从自己的梦中惊醒,立刻拿出刀来。
“唔!”
祢豆子超级高兴自己的哥哥终于醒过来了。
“祢豆子?”炭治郎伸手就想去确认自己妹妹的真假,却在伸手的时候被绳索扯住了手。
一回头,一位看起来非常病弱的少年正在默默垂泪。
“对不起,对不起……”病弱少年捂着脸,泪水不断从指缝间脱落。
炼狱杏寿郎松开了眼前快被他活生生掐死的少女。
少女掉落在椅子上,捂着喉咙尝试大口的喘气,却又被气息呛住开始疯狂的咳嗽干呕。
“怎么回事?”善逸慌张的扯掉自己手上的绳索,紧张的看着绳子的另一头的孩子。伊之助大大咧咧的躺在善逸身上,直接将绳索一扯两断。
而绳子另一头疑似要加害他们的孩子显得比他们还害怕,少女和少年慌张的后退几步,显然打算逃跑。
“可以询问你们一些事情吗?”炼狱杏寿郎亮出羽织下暗藏的日轮刀。
虽然嘴巴上讲着询问的话语,但这个家伙却没有听答复,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
“请问,刚才的梦境恶鬼施展的血鬼术吗?而你们,则是恶鬼的帮凶吗?”
不需要几个孩子回答,从对方惊愕惶恐,和那位不断对着炭治郎道歉的男孩就可以知道答案。
“唔,正是惭愧,中了血鬼术这么久却沉浸在梦里没有清醒,实在有愧柱之名。”
“灶门少年,富江小姐呢?”炼狱杏寿郎没有继续询问,扫视了一眼周围就清楚了大致情况,转头询问确认祢豆子还存在的炭治郎。
炭治郎这才发现富江小姐并不在这里。
而且,富江小姐的椅子上放着一节断裂的绳索,而绳索的另一端系着的少年已经死亡。
死了的人类少年!
不知所踪的还在被怀疑阶段的富江小姐!
在现在这个场景,所有人都陷入了昏迷,富江小姐却不知所踪的情况——这是,超级嫌疑人的身份啊!
炭治郎感觉自己一瞬间悟了。
虽然炭治郎知道事情绝对不可能是这样,但是炼狱先生也会这样信任富江小姐吗?
“唔!唔呜唔!”
就在炭治郎迟疑之际,一旁的祢豆子自告奋勇的举起了手。
“哎,这样啊,哦,原来如此。炼狱先生,富江小姐没有和鬼合谋!”
炼狱不解的歪了歪脑袋。
“灶门少年你在说什么?富江小姐当然没有和鬼合谋,我们中了血鬼术这么久都没有从中走出来,却还能安然无恙的待在这里,想必是富江小姐在其中帮了忙。而且现在血鬼术都自动解除了,估计富江小姐已经自己单人除掉了鬼,才解救了我等,我不过是想询问你知不知道富江小姐在哪里而已。”
炭治郎被自己这样猜测炼狱先生大受良心的打击,整个人都石膏化了,伊之助手贱的戳着石膏郎,只有善逸一个人盯着还在哈哈大笑说惭愧的炼狱先生默默吐槽。
“你这样问谁能不误会啊?”
车厢内的其他人也开始陆陆续续的醒来,但他们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做了一场无与伦比的美梦之后,又立刻做了一场可怕到无法醒来的噩梦。
“火车怎么停了?”
“出故障了?不会吧?现在可是荒郊野岭啊!”
“怎么搞得?乘务员?乘务员!?”
车厢内开始嘈杂起来,人群开始躁动不安的走动,而颓废沮丧连连道歉的炭治郎一众正盯着几个疑似鬼的帮手的家伙。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炼狱杏寿郎率先开口,火炎的羽织仿佛自带灼烧的热气,可以燃尽一切虚妄与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