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素鲜少出门，今儿破例走了那么多脚程，即便穿着特意准备的云丝软履，也早已疲惫不堪。
此刻脚底麻木，腿肚子僵硬无比地在打颤。
邱杳杳喘口气停下来，寻了一处凸起的石块，拿出绢帕将石头上的尘土挥了挥，毫无顾忌地一屁股坐在上面。
陆青寒走了一会儿，发现身后没了动静。
蓦然回首，邱杳杳正坐在几丈开外的石头上，一只手拿着水囊喝水，另一只手对着腿肚子揉捏敲打。
陆青寒摇摇头，暗自叹了口气，轻功几步飞到身边。
“邱小姐可是累了？”
“……”
明知故问！
她拭着额间汗珠，压根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看着面前这座岿然不动的人形石头。
陆青寒有些犯难。
若是陪着她走上山，这天色将晚欲晚，玉峰山的夜里，虽无鬼怪，却偶有野兽猛禽，他们二人不太好过。
若是带着她用轻功飞上去，那就免不了接触。
不妥不妥，男女授受不亲。
陆青寒立即打消这个念头。
邱杳杳睨了一眼面色犯难的陆青寒，“道长可会什么缩地瞬移之术？”
陆青寒心下微讶，小姑娘竟还懂这些？
问出来的时候，邱杳杳脸上表情很茫然。
待看清陆青寒挠着脑袋一脸为难的样子。
她恍然明白。
他这俗家弟子，压根没学过。
根本指望不上！
陆青寒面上一阵羞赧，“此等术法，贫道早有耳闻，然贫道乃俗家弟子，未入玉涧派之前，只深谙外家功夫。”
只会外家功夫？
邱杳杳有些意外，“我见道长有镇魂铃傍身，原以为玉涧派入门时会传授一些基础术法。”
“这……”陆青寒低眉看向腰间，话语一顿，“这镇魂铃是家父遗留之物。”
原来如此。
邱杳杳立刻噤声，点头明了。
“道长可先行一步，我稍作歇息，会跟上去。”
陆青寒皱眉道：“天色将晚，这山中若是入夜，可不大安全。”
二人正在纠结之际。
半空中，忽然闪现一个形似五芒星图纹的金光法阵。
法阵里，陡然走出来一个人。
邱杳杳与陆青寒皆是一愣。
来人一身青莲与月白相间的广袖曳地长袍，发顶绾着百合髻，满头华发间簪着一支紫玉兰钗，其余银丝垂于腰际，容颜倦懒无欲又温柔端方。
邱杳杳眨了眨眼，凝视眼前如同仙女似的人，周身泛着紫色光晕，淡到极致，近乎透明。
“拜见岚絮真人！”陆青寒上前走一步，单膝跪地抱拳恭恭敬敬施礼。
“你就是陆青寒？”
“正是！”
岚絮看了邱杳杳一眼，对上琥珀色的眸子，转而看着陆青寒道：“掌门感知山下有客，命吾前来迎接，你二人，随吾一道来吧！”
岚絮真人广袖一挥，衣袂飘摇，闭眼捻诀，弹指间，邱杳杳发现脚下五芒星图纹的金光法阵乍现。
法阵迸射的金光，刺目不已，邱杳杳偏首闭眼，只觉周身气流涌动，红羽耳饰的羽毛不停拂过下颚与脖颈，带来阵阵痒意。
强光忽然消失，邱杳杳试着睁开眼，眼前景致让人豁然开朗。
这哪里还有重峦叠嶂的群山与崎岖不平的山路。
早已，物换景移。
犹如天梯的青石阶矗立眼前，拾阶而上，邱杳杳意外发现，本是千斤重的双腿，乏力顿消，倍感舒适。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轰隆的水声，如洪如流，自两座山山顶消融的积雪汇聚而成的水幕，倾然而下。
云蒸霞蔚，飞流悬瀑。
拨云搅海，落于空谷。
倒是应了那句，“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
陆青寒见邱杳杳低头不住打量自己双脚，戏谑道：“邱小姐，这下可不累了？”
岚絮真人看向二人道：“这玉涧派的清气有提神醒脑功效，能令人有乏力顿消之感。”
“……”
邱杳杳默不作声点头，尾随其后。
“邱姑娘，这便是玉涧派！”
邱杳杳循着陆青寒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抬首尽头处，立着高大威严的石牌门，上书三个烫金大字。
玉涧派。
陆青寒与邱杳杳二人跟在岚絮真人身后，一路上，遇见不少玉涧派的弟子。
那些弟子恭恭敬敬行了礼后，邱杳杳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背上，来自四面八方，强烈注视打探与好奇的目光。
穿过山门，爬上一段青石阶，来到一处大殿前。
殿外一左一右，守着两名玉涧派弟子。
“你们二人，先在此候着，吾去去就来。”岚絮真人丢下话，在弟子的行礼中，踏入大殿里。
“邱姑娘，一会见了掌门，需得行礼！”陆青寒凑近脑袋，悄声告诫。
“嗤……”邱杳杳有些不屑一顾，“道长声称自己是玉涧派弟子，为何岚絮真人像是从未见过你？”
陆青寒不甘示弱，抱臂睇了她一眼，“玉峰山有两座，岚絮真人身为黄赤之道掌教，平素都是呆在另一座山上，除非掌门有事相商，否则，是不会露面的。”
再说，他还未成为正式弟子，平素都是与其他入门弟子在山上修行，哪有那么多机会见到岚絮真人，就连掌门见过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但这话陆青寒肯定不会全然说与邱杳杳听，不然，这丫头肯定没什么好话。
邱杳杳随意睨了他一眼，语气凉薄，不甚在意，“道长还是先管好自己！
“除妖不力，招致祸端，连累无辜。”
“奉命行事，未有成果，徒劳而返。”
陆青寒听罢，忍不住瞪大双目。
这丫头……简直句句诛心！
小姑娘看着面色如常，可这口气，怎地听起来有些不对味。
“邱小姐此话……”
殿门开启，岚絮真人从里面踏出来，陆青寒话语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