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当了皇后,这个位置带给她的,便不只有无上的权利与荣耀。”江羡嗓音低低地说道。
沈稚当然也知道江羡说的这个理,她也知道帝王无情,只是有些心疼徐若虞而已。
夫妻俩倒也没有一直谈论这个话题,毕竟是后宫的事,说太多也没意思。
他们再躺了一会儿,才叫了丫鬟进来服侍梳洗。
沈稚身子还虚着,昨夜又烧了几乎一整晚,这会儿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只吃了几口便放了筷子。
江羡独自去了老夫人那里请安。
老夫人见他一个人来的,便问起了沈稚的情况:“她还病着呢?”
“是。”江羡应道,“大夫说,要静养几日才行。”
“那便让她好好歇着吧。”老夫人轻声说道,“这些日子虽已逐渐暖和起来了,但下了雨还是冷的。”
“是啊。”江羡笑笑。
他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老夫人看着他,却像是猜到他还有话要说一样。
“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她问。
江羡抬眸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惊讶。
老夫人随即笑笑:“你好歹是我生的,是什么性子,我很清楚。”
若不是有话要说,他也不会还特意过来一趟。
江羡轻轻抿了抿唇,手指微微屈成拳:“再过些日子,我准备进宫去辞官了。”
老夫人没料到他要说的是这事,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你说什么?”
从前,江羡也提过一次辞官。
那一次老夫人大发雷霆,认为他是好日子过惯了。
可这一次,她没有想象中的震怒,更多的还是惊讶。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江羡做决定总有他自己的缘由。
所以老夫人更在意的是为什么。
“自陛下登基以后,朝廷的局势便已不是从前那样了。”江羡沉声说道,“我若当真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需陛下猜疑,自有言官弹劾。况且,如今沈大将军手握重权,北境战事全由他一人说了算。”
通俗点来说,便是功高震主。
沈家世代出将领,且每一代都镇守北境,北境百姓早已将沈家当做神一般的来对待。
有些话传进陛下耳中,他虽不表态,可到底是不高兴的。
江羡又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多的是人想巴结他。
尽管他平日里不屑于与这些人为伍。
可当今陛下没有子嗣,一群朝臣如此巴结江羡,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老夫人虽然对这些不是太懂,可她到底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有些东西,还是能想明白的。
她这一次并没有阻挠江羡辞官,而是道:“辞官也好,如今你两个孩子都出生了,也需要父亲陪伴。”
“您不生气?”江羡看着她,略微有些惊讶。
他原以为母亲会万般阻挠。
与上一次一样。
“我生气做什么?”老夫人笑笑,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能不懂那些呢?你日日都在朝堂与那些人打交道,有些道理,你比我更懂。”
江羡微微一笑,道:“等这次的事情压下去后,我便会向陛下提出辞官。”
“你自己看着来便是了。”老夫人笑道,“如今我不求什么了,只要一家人都好好的。”
她如今所有的心思都在两个孙子身上呢,可没那么多精力想其他的。
江羡也没有在老夫人这里待多久,说完了话后,他便回了永宁居。
沈稚此时正窝在床上,床头的小矮几上放着新鲜瓜果以及零嘴,她则靠在床头看着书。
瞧着精气神倒是比昨日好些了,但脸色仍旧不怎么好看。
她从余光里瞧见江羡回来,随即抬起眸,冲他笑道:“回来了。”
也许是被她的笑所感染,江羡也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唇角:“在看什么?”
“还是之前那本。”沈稚笑道,“从家里带过来的书都看的差不多了。”
“要是喜欢,等你病好了,去我书房里看。”江羡走到她身边坐下。
“真的?”沈稚双眸微微发亮,“上次去你书房我就发现了,那里的书是真多。”
“那怎么之前没听你说想去看看?”江羡笑道。
“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嘛。”沈稚嘻嘻地笑,“那里毕竟是前院。”
再说了,她也担心江羡不愿意。
听底下丫鬟说,那里的书都是江羡的宝贝,是他从小到大收集起来的。
他书房的书,可比沈老夫人那里的多多了。
“即便是前院,也还是侯府。只要是侯府,哪里你都去得。”江羡笑着摸摸她的脑袋,随后看了一眼矮几上的瓜果,道,“不能贪多,你还病着。”
“知道了。”沈稚笑着点头,“你怎么比杜妈妈还啰嗦啊。”
“嫌我啰嗦下次就好好听话。”江羡笑道。
沈稚干脆扔下书,整个人埋进被窝里去,不愿意听他絮絮叨叨数落自己。
这一整日,江羡都陪在沈稚的身边。
江瑶原还担心沈稚生了病,哪里都去不得无聊呢,想着过来陪陪她。
没想到江羡也在,她只待了片刻便走了。
不过江瑶过来,倒是让沈稚想起了她的婚事。
再过不久就是江瑶出嫁的日子了,这侯府又要热闹一番。
上次桓哥儿出生正遇上朝局不稳,所以没有大办。
这次江瑶成亲,她打算将认识的人都请一遍,让大家都来热闹热闹。
让人都知道,尽管江瑶是二嫁,那也不影响什么。
*
四月底时,陛下对徐若虞的处置算是最终拍板了。
徐若虞以谋害皇嗣的罪名被剥夺皇后册宝,打入冷宫。
沈稚听到这结果的时候,也没有半点惊讶。
当她进宫去求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肯帮忙的时候,她就猜到这个结果了。
只是可惜了,她最终没见到徐若虞一面。
后宫没有皇贵妃,便由位份最高的丽妃暂由掌管后宫事务。
这位丽妃可不简单,刚刚掌管后宫,便自作主张替陛下选了好几位美人。
偏偏陛下对她却格外的宽容,不仅没有惩治,听说还很高兴。
沈稚便有些心疼徐若虞了。
男人果然都是一路货色的,连陛下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