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汤药算是杜妈妈一口一口给沈稚喂下去的。
喝完了药,又伺候着她换了身衣裳,连同床上的被褥,全都换了新的。
许是药的作用,沈稚困得要命。
但她睡的又不安稳。
梦里全是些光怪陆离的画面。
她梦见了很多人,江羡,徐若虞,太后娘娘,沈老夫人。
甚至还有她恨之入骨的柏灵君。
以及那些太过久远,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的人,如今却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她的梦中。
她在梦中拼命的跑着,想要去追上他们的身影。
可她追不上,一个都追不上……
就在沈稚急的大叫时,忽然有一双小手轻轻握住了她。
她低头一看,便瞧见棣哥儿站在她的身边,笑弯了眸抓着她的手。
“棣哥儿……”
她下意识叫了一声。
耳边传来棣哥儿的嗓音:“娘,我在呢。”
沈稚在这一瞬间睁开眼,看见了守在床铺旁边的棣哥儿。
他握着沈稚的双手,满眼担忧的望着她:“娘,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不知是生病了爱胡思乱想,还是因为梦里的那些场景,沈稚突然眼眶一红。
“你回来了……”她哽咽着问,面上勉强浮起一抹笑,“今日上课怎么样?”
“先生教我的,我都记下来了。”棣哥儿乖乖答道,“娘,你怎么又生病了?”
“娘没事。”沈稚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红着眼眶道,“刚才吓到你了吧?”
“没有。”棣哥儿摇摇头,小脸上满是关心,“娘,你要快快好起来哦。”
“好。”沈稚笑着道。
因为生了病,沈稚也没有让棣哥儿在屋里待太久,怕过了病气给他。
至于桓哥儿是压根不让乳娘们抱着过来了。
桓哥儿的身子比棣哥儿差的多了。
知道沈稚生了病,二夫人跟江瑶也一道过来看过。
听说她是淋了雨才病的,二夫人也忍不住数落了她一顿。
多大的人了,还能叫雨淋着。
虽是指责的话,可沈稚听着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许是看出来沈稚精神不济,二夫人她们也没有待太久,让她好生休息着。
江羡是傍晚才回来的。
他听说沈稚生病,便直接回了后院。
彼时沈稚正靠在床头,喝着小厨房送来的粥。
旁边还有一碗黑漆漆散发着苦味的药汁。
“侯爷。”屋里伺候的人瞧见江羡,并都行了礼。
江羡随意点了点头,走到床边。
看见沈稚苍白虚弱的脸蛋,便心疼地皱了皱眉:“好端端的怎么生病了?”
“淋了一场雨。”沈稚轻轻笑了一下,道,“吃饭了吗?”
“吃了。”江羡将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仍皱着眉,“你好好养身子,就别关心我了。”
沈稚刚要说什么,就感觉喉间一阵痒意袭来,她忍不住咳了几声。
原本苍白的脸上,此时倒多了一丝血色。
江羡替她轻轻拍着背,又给她端来一杯温水,看着她喝下。
“听说你今日进宫了?”他道。
“你怎么知道?”沈稚诧异地问。
“宫里有人同我说了。”江羡轻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的事情,你就暂时别管了。”
“我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啊。”沈稚叹气道,“我原以为太后娘娘会帮忙,所以进宫去求她,可她不愿意。”
“宫里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江羡沉声道,“皇子的死,也不管是后宫的争宠。”
后宫还涉及到前朝,并非是妃嫔间的争风吃醋。
沈稚听他这么说,也知道这件事自己再帮不了什么忙了,只能道:“我知道了。”
江羡守着沈稚喝了粥,又看着她喝了药。
那药苦的她一张脸都皱到了一起,即便吃了好几颗蜜饯都驱不散。
这一晚上,沈稚依旧睡的不安稳。
原本褪下去的温度,忽然在夜间又开始烧起来了。
她浑身烫的像火炉一般。
江羡抱着她忽觉怀里一阵滚烫,伸手一摸,才发现她又开始发热了。
于是这一晚上永宁居上下几乎都没歇息。
直到天快亮时沈稚才退烧,然后沉沉睡去。
江羡今早本是要进宫的,可这样一来索性告了假,然后陪着沈稚一道睡。
沈稚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再醒来时,还没睁开眼,便感觉自己整个人被包裹的紧紧的。
她根本挣脱不开。
等睁开眼,才发现眼前是江羡放大的脸。
他还在睡着。
沈稚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怎么他今日没进宫?
就在沈稚疑惑时,眼前的江羡忽然像是感觉到什么,睁开了眼。
他人还没清醒呢,便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沈稚的额头。
感觉不到烫后,他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这让沈稚心中一暖,整个人情不自禁埋进了他的怀中,沙哑着嗓音道:“你怎么没去早朝啊?”
“你病成这样,我怎么放得下心?”江羡嗓音微微暗哑,带着微沉,“还难受吗?”
沈稚轻轻摇了摇头。
她浑身还没什么劲,头也有些微微的疼。
可这些跟眼前的一切比起来,似乎不值一提。
“再睡一会儿?”他又问。
沈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自己肚子传来了一声轻响。
这是饿了。
江羡笑出声:“那起床,吃点东西。”
“再趟一会儿。”可沈稚却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
她抱着江羡的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道:“还好我当初嫁给了你。”
“怎么突然这么说?”江羡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摸着她柔软的长发,嗓音慵懒。
“发生在若虞身上的这一切,让我有些可怜她。”沈稚轻轻地说,“她原本有机会跟我一样,嫁一个两心相印的良人。可如今却只能困在那后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若自己是徐若虞。
爱着的人是皇帝,他的心中装着的是天下社稷与百姓。
后宫的那些争斗他并不上心,他只要子嗣。
至于那群女人斗成什么样,他压根不在乎。
即便那些女人中,有一个是他曾明媒正娶的正妻。
每每想到这里,沈稚都庆幸。
还好自己当初嫁给了江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