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奉了热茶跟点心后便退下了，只留下她们二人说话。
棣哥儿还乖乖靠在沈稚怀中，也不调皮，只是时不时的朝坐在对面的江瑶看上一眼。
“我一直都把你当亲妹妹对待，所以你的事，我尽量都是能帮就帮。”沈稚喝了口茶，轻声说道，“不过这次从你身边婆子的口中得知，是你姨娘过世，我还有几分惊讶。认识你这么久，从来也没听你提起过你姨娘。”
“其实……我也是去年才知道的。”江瑶垂下眼帘，低声说道，“那时，母亲希望我嫁去盛家。”
沈稚眉心微攒。
去年？
她想到了那个盛思铮。
那时江瑶自己似乎也不想嫁。
可后来不知是何缘故，却突然点头同意了。
难道是因为她姨娘？
瞧出沈稚眼中的疑惑，江瑶苦涩地笑了一下，道：“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姨娘还活着，就在侯府的庄子上。母亲说，只要我同意与盛家的婚事，她就准许我跟姨娘见一面。”
但她们……也就真的只见了那一面。
她虽知道姨娘在哪里，却不敢私下去见。
况且，那么远的地方，没有侯府的马车，她根本去不了。
可一旦要用侯府的马车，势必会传到老夫人的耳中。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害了姨娘。
“你为何从来也没说过这事？”沈稚心疼道，“若是早知道……”
说到这里，沈稚停顿了一下。
早知道……就算是早知道了，她又能做什么？
那是上一辈的事了，况且那时她才刚嫁进侯府没多久呢。
她难道就敢去跟老夫人提这种事吗？
“我知道四哥跟四嫂对我好，可我也不能什么事都将你们牵扯进来。”江瑶眼中泪光微闪，笑着说，“再说了，能见姨娘那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在那之前，她一直以为姨娘不在这世上了。
“她在庄子上过的如何？”沈稚问。
“还算是不错吧。”江瑶笑了笑，说，“只是跟我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了。”
姨娘是在她五岁的时候离开的。
那时的姨娘在她记忆中，是个温柔秀美的妇人，皮肤很白。
去年再见到她，她已是庄子上农妇的装扮了，皮肤黝黑，随意挽着头发，穿着粗布衣衫，脸上的笑却是发自内心的。
姨娘看见她时，还拘谨着不敢认。
后来离开时，姨娘将她唯一留下的一件首饰给了她。
一支素银簪子，簪头是一枚有些杂质的绿宝石。
虽不值钱，可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东西了。
“毕竟那么多年没见了，与你记忆中的有些出入是正常的。”沈稚柔声道，“至少，你还见了她一面。”
江瑶就想起来沈稚的事。
沈稚从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生母。
“对不起，四嫂，我不该说这个的。”她心中顿时有些愧疚。
“无碍。”沈稚莞尔一笑，“我早就放下了。往日之事不可追，人也不能永远都活在过去。”
从替母亲报仇过后，沈稚心中多年的执念便已释然了。
况且，秦宜淑当初拼死生下她，肯定也是希望她能好好过这一生。
望着她灿烂的笑容，江瑶似乎也被她所影响，心中连日以来的阴郁一散而空。
*
待到十一月，秦茵有喜的事已传回了忠义侯府，当然，沈稚这里也没忘了差人说一声。
即便她早就知道。
晨间去给老夫人请安时，便听她说起秦茵的事。
“这陆家可真是好福气，今年刚娶的儿媳妇，肚子就有动静了。”老夫人啧声道。
三夫人下意识地朝沈稚看了一眼。
却见她姿态优雅地端着茶杯，请垂眸喝着茶，好似没听到老夫人在说什么一样。
“这也是好事。”三夫人便笑道，“不过，这也快要过年了，二嫂不知何时回来啊？”
先前就说要去接二夫人回来，只是还一直没动静。
老夫人就看向沈稚：“这件事不是你在安排吗？”
“我上月便已提前差人去二嫂那里了，同她说了这件事。”沈稚抬眸，笑着道，“但二嫂说，要等在做法事前两日才回来。”
二嫂倒是独身一人，潇潇洒洒的，出了侯府后，尝到了自由的味道，便不再愿意回来了。
“三嫂的宅子收拾的如何了？”沈稚忽地又问。
“收拾的差不多了。”三夫人笑着答，“院子虽说有些旧，但打扫一下，来年再重新种些花花草草的也还不错。不过有几处屋顶有些漏，得重新修葺，还有这屋里的家具什么的，也有些旧了，都要换。”
倒不是三夫人矫情挑剔，而是那处院子已荒废了许久，还是后来要卖，才派人将院子里的杂草都清理了一番。
“那倒还有些日子得忙了。”沈稚笑道。
“年前应该是忙不完了。”三夫人说这话时都有些悻悻，“只能等到年后，赶一下期程的话，可以争取在元宵之前搬进去。”
“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别客气。”沈稚说着客套话。
“那就麻烦四弟妹了。”三夫人一副讨好的语气。
她如今是真不敢再敢沈稚斗了，斗也斗不过，还惹得自己一身骚。
就连单独在老夫人跟前说话时，她都不敢说沈稚半句不是，生怕这些话又传进沈稚的耳里，那可就不得了了。
至于柏家坑她的那些银子，她也不敢再提半个字。
在江绍跟前时，她更是伏小做低，哪怕江绍皱个眉，她都要紧张半天。
可除此之外，她也没别的法子了。
她看得出来，当初江绍是铁了心的要休她，若不是柏哥儿跪到他跟前去求，怕是如今她早就被送回章家了。
从老夫人处出来，沈稚是想直接回永宁居的，没想到三夫人却追了上来。
“四弟妹，你请留步。”
沈稚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就见三夫人小跑着过来。
“三嫂还有何事？”沈稚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三夫人咬了咬唇，“我是来提醒你要小心的。”
“我小心什么？”沈稚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