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稚并没有想带走这个孩子,只是突然担心,周大荣一家能躲这么多年,想必是有些本事的。
她宁愿自己再狠心一些,也不想这唯一的一个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侯府那么多,随便找个地方让他待上一夜便是了。”沈稚如此说道。
“若是闹得老夫人也知道了该怎么办?”小清又问,“老夫人近来脾气不好,她若是知道了,只怕又要说您的不是了。”
沈稚眉头皱了一下。
她虽然不怕老夫人说,但却怕事情出什么意外。
想了想,她只能道:“那就把孩子先放在永宁居吧。”
也就是永宁居的人,她能信得过了。
而周大荣两口子这边。
刘氏还坐在地上抹着泪,心里是又担忧又害怕。
周大荣浑身烧的厉害,那条断腿也疼得他死去活来。
“咱们现在要怎么办?”刘氏哭着道,“那柏夫人都狠下心杀我们了,我们若是去将军府揭露她,她能放过我们?”
“若真是揭露了她,她也没工夫来对付我们了。”周大荣满脸汗水,咬着牙忍痛道。
“那侯夫人呢?又该怎么办?”刘氏道,“她方才看我们的眼神,明显是要吃人的。”
“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周大荣被她念的烦了,咬牙道。
“要不……我们去报官吧?”刘氏突然道,“就算那是侯府,他们也不能把我的孩子就这么带走了。”
“她方才那话你还没听明白吗?”周大荣低声道,“侯府家大业大,就算是将军府都要让几分。更何况……她还知道我们老大在军中,若她将怒火牵连到老大身上怎么办?”
提到大儿子,刘氏又瞬间熄了火。
眼看着一家子好不容易要翻身了,却遇到这种事。
她顿时悲从心来:“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贪图那点银子了。”
周大荣脑袋嗡嗡响,疼得他喘不过气,也懒得再搭理刘氏。
此时的将军府里。
柏夫人还卧病在床。
听着底下丫鬟的禀报,她气得抄起手边矮几上的杯子便砸过去:“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丫鬟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恰是在此时,周婆子从外面进来。
柏夫人看见她来,面上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夫人还在病中,大夫说了,让您不要太激动。”周婆子轻声说道。
“一个不懂事的丫鬟,倒杯茶都倒不好。”柏夫人淡淡说道。
“那我换个人来伺候您。”周婆子道。
她摆摆手,叫那丫鬟收拾好被子先退出去了。
她又重新给柏夫人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上时,忽然说道:“昨儿夜里,我兄长一家住的地方忽然着了火。”
说这话时,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柏夫人看。
可柏夫人却面不改色,接了她的茶,故作诧异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了?你兄长一家怎么样?人没事吧?”
“他们失踪了。”周婆子低声说道,“至今还未找到,只是他们住的那间屋子,已经烧成了灰烬。”
“失踪了?”柏夫人捧着茶杯,目光里盛了几分关切,“那你可有他们的消息?”
周婆子摇摇头,面色有些许的苍白。
那是她唯一的家人了,尽管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可始终是血浓于水。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怎能不着急。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柏夫人假意安慰道,“你也不要着急,我派人去替你找找。”
“多谢夫人。”因为对柏夫人的信任,周婆子半点没往她身上想。
*
镇北侯府。
沈稚回到永宁居时,周大荣的孩子还昏睡着,被小清一路从马车抱着进了永宁居。
杜妈妈本还担心着沈稚,见她回来,还未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小清怀里的孩子,她吓了一跳:“怎么出去一趟带了个孩子回来?”
“进屋说吧。”沈稚道。
杜妈妈也担心她冷,连忙扶着她进屋。
屋里烧着地龙,正暖和着呢。
冬青跟紫苏分别上前接过沈稚手中的小手炉,又替他解开大氅,杜妈妈则是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中,碰到她手指是热的,这才放下心。
“夫人,这孩子怎么办?”小清问道。
沈稚想了一会儿,道:“先放暖阁去吧。”
“是。”小清应了声。
“你亲自照看着,别交给旁人。”沈稚又嘱咐道。
这孩子力气大的很,若是换做常人只怕是看不住他。
小清点点头,这才带着孩子往暖阁去。
杜妈妈一直候在一旁,等着沈稚的解释呢。
“杜妈妈可记得当年我母亲生我时候的事?”沈稚喝了两口热水,待到浑身都暖和起来后,才问道。
杜妈妈怔了怔:“您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都过去十几年了,原先在将军府时也不常提起。
“今日我去见的,就是当初参与那件事的人。”沈稚靠在迎枕上,让自己的腰舒服了一些,才继续道,“这个孩子,是他们的。”
杜妈妈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么多年沈稚不提,并不代表她已忘记了此事。
她的心中记着念着,只等着有朝一日能为秦宜淑报了仇。
想到这里,杜妈妈满心里都是对她的心疼。
“这么多年,苦了您了。”
“没什么好苦的。”沈稚扬唇笑笑,这次她的双眸里,仿佛带了些光泽,“明日一早,我会再去一趟将军府。这桩十几年前就该解决的事,也是时候了。”
“您如今大着肚子呢,如此奔波可怎么行?”杜妈妈首先担心的是她的身子。
沈稚抬眸看她,眼神异常的坚定:“杜妈妈,此事而我而言非同小可,其他任何事都不能阻挡我。”
杜妈妈明白过来她的决心,只能道:“那明日我陪您去将军府。”
她知道这件事一旦揭露,会在整个将军府引起怎样的轰动。
她更怕沈稚情绪太过激动,波及到肚子里的孩子。
若是再发生一次当年的事,那后果是谁都承受不起的。
沈稚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手中的杯子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