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涌，三个人躺在路边的画面带给林瑞承的冲击力极大。
空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耳边是旁人的哀嚎声。
林瑞承的脑中一瞬的空白，只听得见呼啸的风声。
他蹲下身来，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去拍打陈淮书的肩膀，灯光之下能看清他微颤的睫毛和苍白的面容。
循着气味看去，红色的血迹在白色的羽绒服上散开如鲜艳颓靡的花。
林瑞承来不及思考，摸出手机就要报警，正将要把陈淮书背上背去，在扶起他的那一刻又停下。
这算不算一次逃跑的机会。
这个想法在他脑中炸开。
自己撒手不管，看这个架势，也许……他会因出血过多发生别的意外也说不定。
倘若陈淮书死了，那么自己便彻底自由了。
林瑞承紧张地吞咽了口水，感觉到全身血液几乎逆流一般，悬在空中的手由温热被寒风吹至冰冷，而后发僵。
“林瑞承！”
耳后是带着喘气声的惊呼，断断续续的灌入耳膜，也将他的神志拉回来。
“我草！你没事吧？”
方逸宁猛地深吸两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林瑞承转过头去，看见她身后还站着一位妇女，和她表情是同样的错愕。
“不……不是，这是谁啊？这是陈淮书？“他怎么在这，还流一堆血？”
方逸宁跑到陈淮书的侧边，脸上满是惊恐，她抬头看向呆愣的林瑞承，只当他是被吓住了，便伸出手去推了他一把，怒道：“你还跟块木头一样杵在那干嘛，还不来想办法给他止血！”
林瑞承缓过神来，也是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后知后觉地给他按住伤口。
随着而来的妇女走过来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两个人，脸上一副嫌恶的表情。又转过头来和他们说话：“我去找我家那个来帮忙，很快的。”
说完，就往旁边的住房区跑去了，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你报警了吗？”
方逸宁头也没抬，“当然了，不过这里有点远，希望人没事。”
她又补充道：“刚才我报完警又去找人帮忙，那些人连个门都不给我开，我嗓子都要喊破了，才只有一个阿姨愿意和我来。”
“大概是天冷，都不愿意动弹吧。”
方逸宁撇嘴，“什么呀，都人命关天了还不愿意动，分明就是冷血，气死人。”
“难道你也是被冷住了？”
这话点的太明显，林瑞承抿嘴不答，方才的理智和情感还没分出胜负，如果没有方逸宁出现，他到底会选择什么。
天空开始飘雪花，一片雪花落到林瑞承的后脖上，刺骨的寒意由点扩散到面，似乎要沿着颈椎到全身。
独独这鲜血浸入衣服中又扎眼，林瑞承下意识摸了摸陈淮书的衣服，并不厚还略微宽松。
沉默一瞬，他脱下自己的衣服包裹住陈淮书的上半身。
“你这是？”
林瑞承又将刚盖上的衣服死死按住腹部那处伤口，“怕他冻出别的病来。”
两人在寂静的冬夜里终是等到救护车和警车。
次日，大雪初晴，甚至有暖和的日光。
林瑞承推开房门的时候，便看见病床旁站着一人，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身姿。
不是程谦还是谁，当真是寸步不离了。
陈淮书还尚未醒来，整个人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平添几分脆弱感。
看见来人，程谦识趣地往后退了一步，虽然神色淡淡，但是林瑞承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情不好。
他没什么好说的，但不说话又显得气氛微妙，索性随便找了点话开口：“守了那么久应该累了吧，换我来，你先去休息。”
程谦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似在打量什么一样。
良久，又摇头，“不用了，我倒是不累，来这里应该口渴了吧，我去给你接一杯热水。”
林瑞承没拂他的意，侧身让了他过去，才算真的能仔细看一看陈淮书。
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怎么，陈淮书的眉头依旧是蹙着的，即便在梦中也不安稳。
“请喝水。”
程谦的语气和这杯白开水一样寡淡，林瑞承道了一声谢接过来，原本以为他会找个理由离开，没想到他倒是执意待这了。
“医生说那刀刺入并不深，也没有刺破内脏器官之类的，入口较偏。”
“那……他好好将养休息就可以了是吧？”
程谦当着他的面将陈淮书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动作极其轻柔，做完后又抬头看向林瑞承。
“是，我会仔细照料的，你不用担心。”
有别人照管，林瑞承自然是不担心的，他来这不过是确认一番陈淮书的伤势，若是需要他当然也可以照顾，毕竟是因为救他进医院的。
就事论事，没有亏欠，不会愧疚。
“好，那我在这里待一会儿。”
“林先生。”
“嗯？”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能移步到房外吗？”
程谦的脸上终于是有了波动，嘴角带着微微笑意，不过在林瑞承看来更多的是夹杂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