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你问问你身后的高人。”旁边的秦举仁忍不住插了一句,“俺总觉着你和那个蒋家小丫头都有古怪,不似少年人的心性。不过,你这古怪不让人担心,那个小丫头却是有几分邪性。”
梁小树装作莫名其妙的样子,抠抠后脑勺:“我身后的高人?啥子高人?我身后有啥子高人?”
他明里否认了,暗里却在琢磨,难道老师的存在族长他们都知道了,不可能啊,自己一直都很保密的,老师他自己应该是不会说出去的,估计是他们的猜测,那就不管它,装傻就好了。至于说菡蕴嘛,咦?哦!对,应该就是这样的……
娄荣光不满地瞟了秦老二一眼,心说这家伙也太心直口快了,“闷蛋儿,族长说你有高人相助,我们只是猜猜罢了,其实就是想让你帮着出出主意,也好早些了结这里的事情,让我们早点儿上路。”
“荣光哥,其实我是有一个想法,”小树见坡下驴,不再在自己身后是否有高人存在的事情上较真,讲了讲自己的想法,“我们去找鹃奶奶问问,那些死了的人在失踪的前几天里,都去了哪里,在干些什么?”
“哦!你是想到了什么吗?”秦老二问道,“说来听听。”
“暂时还只是猜疑,没有凭据,我要问清楚了才能判定。”小树一拍巴掌,站起来朝外走去,“现在就去,最好让鹃奶奶把家里人都叫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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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看吧,赵家原来的一百多人,走了一些,老身遣散了一些,现在就剩下三十七口,都在这院子里了,有什么话尽管问。”听娄荣光说要聚集家里所有的人丁以后,赵梁氏仅用了一盏茶的工夫便把人都归拢了。此刻赵家人三三两两的站在二进的院落里,互相耳语着,不知道主母和她的娘家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坐在赵梁氏旁边的娄荣光装模作样的来来回回看了几圈,直到站在他身后的梁小树伸出手指偷偷捅了捅他的后背,这才扭头对赵梁氏说:“差不多了,鹃奶奶,接下来每个人都到东厢房来一下,一个个的来,把这些天来跟死者接触的经过,都说一下。”
他说完又指了指小树:“闷蛋儿,你跟我一起进去,帮我把他们的话都记下来。”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赵家的人像过堂一样,挨个从东厢房的堂屋里进出了一遍,娄荣光和梁小树就一直待在房间里,连午饭都是人送进去的,直到酉时,这俩人才从屋子里出来,走在前面的是神情疲惫的娄荣光,后面跟着精神依旧抖擞的梁小树,后者手里还捧着一摞写满了字的宣纸。
娄荣光跟守在外面的赵家老二赵行儒打了个招呼,便和小树一头扎进了东厢房,关上门和秦老二他们商议起来。
“荣光,小树兄弟,有什么收获?”他俩一进门,秦老二就忍不住问道。
“有收获,还不少。”娄荣光虽然疲累,但眼神里却放着光,从那一摞宣纸里挑出几张指给秦老二他们三人看,“你们来看,银锁失踪的前一天,和她同住一屋的丫头说觉得她的手脚很凉,像是刚从冷水里捞出来一样;喏,这是另一个人说的,在银锁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跟她平时用的熏香不一样,有一点像醪糟的甜香味。”
梁小树也抽出了几张记录纸,摊开在桌上给大家看:“这是厨工沈娘的,同样也有人说她在失踪前肌肤冰冷,体有异香;这是第三个,奶妈许娘,身上都有一股子不同寻常的香气。”
已经睡了一天的乐侠刚醒过来,似乎还有些迷糊,“怎么只有三个人,银锁、沈娘、许娘,还有一个呢?”
罗玄同在一旁“嗤”了一声,仿佛在嘲笑他的愚钝。
秦老二则是直接在比他矮半头的钱同乐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傻呀你,第四个不就是俺们在路上碰见的那个白胖子赵五吗?当时俺们不是也在他身上嗅到了一股香气。小树兄弟,你说对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举仁已经不再叫他的外号,而是跟他称兄道弟起来。
娄荣光把桌上的宣纸归置一处,对梁小树说:“闷……小树,你把你的发现跟大伙儿说说吧,大家都还闹不太明白呐。”他也跟着叫上了梁小树的大名,只是一时还有点儿不习惯,变成了闷小树。
“行,那我就把我的想法跟几位大哥说说,你们也帮着断断,看其中是否有不妥之处。”梁小树也不推让,一只手轻轻拍着那摞纸张,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我认为,这里面说的那几个人,不是李逵,而是李鬼……”
自从听赵梁氏讲起赵家发生的事情后,梁小树就总觉得故事中的情况跟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某些事情有些相像,但跟什么事情相像,却是一直卡在他的脑子里,总也想不起来。
直到早上秦举仁将他和蒋菡蕴二人相提并论,他才恍然大悟,自己一直想不通的原因,在于他内心里不愿意把那个美丽可人的蒋菡蕴朝任何不好的方面去联想,即便是他三番五次见到的那个蒋菡蕴极有可能是个假菡蕴,在他的潜意识里也是拒绝接受的。
把娄梁镇的蒋菡蕴,和赵家银锁、沈娘等人的事情结合起来看,其中相似的地方很多,由此不难得出一个结论:根本就是替身在扰乱人们的视线,没有死而复生,更没有恶鬼上身。
赵员外家的死者很有可能是先被人杀死,然后由他人伪装出现在大家面前。换句话说,人早就死了,赵家的人接触到的都是死者的替身。
而从赵家人所陈述的事实来判断,这些替身还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因为他们都有一些相同的特征:体肤冰冷、身有异香。
“乖乖的,这个人要有多厉害。”乐侠感慨道,“要装扮成男女不同、高矮胖瘦不同、年纪不同、长相不同、说话的声音也不一样的人,这,这可能吗?”
秦老二也有些怀疑:“确实太难了,并且,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娄荣光开始有些动摇了,因为要做到这个实在是难于上青天:“是啊,小树,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一个人呢?几个人也是可以的。”
梁小树不说话了,他知道现在要说服他们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自己要不是这段时间接触到了量子空间里的太多东西,也不会相信。他知道,并不是不可以分由几人来完成替身的工作,而是根本就没这个必要,只要老师世间人愿意,他一个人装扮成多少个形貌特征迥异的人都不在话下。
“不对,不是一个人。”娄荣光说,他从那一堆宣纸中翻出几份,重新仔细核对了一遍,点了点关于赵五和许娘的记录,“这两个人在这一天曾经同时出现过,按照正常的推论,奶妈许娘五天前死的,两日前失踪的,赵五是昨天失踪的,假设他也死于三日前,那么,这中间有一天或者两天,这俩人的替身应该都在赵家出现过。”
“赵五如果是三日前就死了,那俺们在荒宅里碰到的那个是什么?是他真人还是替身?”秦老二说完这句话,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
梁小树一拍脑袋,“没错,荣光哥说的对,这一天,他们有两个替身在这里活动,为什么呢?莫非,他们等不及了?”
娄荣光点点头:“确实,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有几个替身,而在于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们接近赵家的目的是什么?又想从赵家得到什么?
小树开始慢慢梳理起来:“银锁,鹃奶奶的贴身丫环。”
“沈娘,专门伺候赵梁氏饮食的。”
“赵五,协助鹃奶奶掌管内务的。” 娄荣光也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
“许娘,明是奶妈,实则是陪伴赵梁氏多年的好友。”是秦老二的声音。
“他们,是鹃奶奶身边最亲近的人。”梁小树说着望向屋子里的众人,“而且,都时常有机会走出赵家,外出采买或者探家,比较方便从外面下手。”
“赵梁氏!”罗玄同做了结案陈词。
“不错,就是鹃奶奶——赵梁氏!”梁小树手掌一拍桌子,“这几个人都有很多的机会接近她,包括一些她常去的最隐秘的地方。”
“这么说,他们的目的,就是想从赵梁氏身上得到什么。”这下连钱同乐也开窍了,“可是,究竟想得到什么呢?金银珠宝、房契地契,还是藏宝图?”只清白了一阵子,他的脑袋里又开始捣浆糊了。
“荣光哥,你这屋有马桶吗?”关键时刻,小树三急来了。
“这屋没有,你去隔壁那屋,那里有。”
“好,你们再看看,我去去就来。”
小树一脚踏进隔壁屋子的房门,便嗅到了那股熟悉的甜香味。
“刚才有人在这屋里偷听我们的谈话。”他脑子里马上闪出了这个念头,顿时三急也不急了,放开感识搜索附近的动静。
房间后面的窗户外,明显有个影子一闪而过。
梁小树一个箭步窜了过去,隔着窗棂,什么也没看见。不过,他的感识捕捉到了这影子一丝电磁光谱,在傍晚斜阳的照射下,如袅袅的轻烟,飘渺不定。
“第五个要来了吗?这次不知道该轮到谁了?”他猜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