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赵梁氏的话,娄荣光等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此事的离奇诡异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既同情赵家的遭遇,又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解决它。
娄梁镇里发生的那些事,本就足够考验人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了,没想到刚从镇子里出来,就接连遇见了几件更不可思议的怪事,昨晚的事儿是一桩,这赵员外家又是一桩,而且,这两桩事情的离奇之中还透着那么一丝说不出的邪性。
“又是死而复生,这个地界上咋尽出这样的事情。” 娄荣光嘀咕了一句,推推身边发着呆的梁小树,“闷蛋儿,你有什么好主意吗?帮鹃奶奶想想办法。”
毫无防备的小树被推了一个趔趄,差点跌了一跤。这里发生的事情让他依稀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又一时半会儿理不出个头绪来,一直在拼命的思索着,冷不防被娄荣光来了这么一下,原本捕捉到了一点头绪,又被打断了。
“咱们先在这里住一晚再说,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身体坐正了后,梁小树对大伙儿说,“即便帮不上什么忙,陪陪鹃奶奶也是好的。”说完他看着梁己亥,像是在征询后者的意见。
梁己亥点点头:“你说咋样就咋样,我听你的。”
小树又看向同来的其他四人,因为同宗的关系,再加上闷蛋儿先表明了态度,娄荣光是肯定要留下来的,所以他只是微微一颔首,便不再说话,不给他的三位同伴添麻烦。这事儿弄不好是要丢命的,那三人与赵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没有义务陪着他们冒险。
没想到那哥仨一点儿也没有犹豫,乐侠抢先叫嚷着:“我就不信这个邪,别说一个晚上,就是住上十天半个月的也没啥,找到那只恶鬼,老子活撕了它!”
“原本就是死鬼了,你还怎么活撕了?”秦老二调笑道,“荣光,同来同去,俺也想看看,光天白日的,这邪性东西是如何害人的。”
罗玄同依然是惜字如金:“好!验尸。”
罗玄同的话让赵梁氏一愣,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娄荣光赶忙解释道:“鹃奶奶勿怪,我这个兄弟话少,他的本行是捕快,仵作的活儿也经常干,他是想去验看一下尸首,不知道方不方便?”
听娄荣光这么一说,赵梁氏的脸色才缓和下来:“没啥子不方便的,倒是要辛苦这位官人,老身有些过意不去。”
“鹃奶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若能尽些绵薄之力,我们也心安些。”娄荣光说罢,和大家商量道,“麻烦兽哥、闷蛋儿去看看,我和老二、乐侠照看好己亥叔,陪鹃奶奶说说话。”
等娄荣光安排妥当,赵梁氏便向他介绍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这是我的大儿子,叫赵行道,能当赵家半个家,他带你们去后院看看。”扭头吩咐儿子,“行道,带几位客人去西边的后院验尸。”
赵行道答应了一声,便在前头带路,领着二人沿着抄手走廊,穿过几进的院门,往最西北面最偏僻的院子走去,一边走一边介绍着:“银锁和沈娘死去多日,尸身已经入土了,二管家赵五是昨天不见的,尸首还未找到,家里只有昨天下午才找到的奶妈许娘的尸首,是要等县里再派人来验看的。”
他言语里不仅十分客气,还透着几分感激之情。家中出了这样的事儿,亲朋故旧远离,同村的人避之犹恐不及,就连官府都只是零星派了几个人,点卯一样来看一眼就走,生怕沾染上宅子里的煞气,但是这几个远道而来的远表亲和毫无干系的外人却愿意舍身赴险,着实令他感动。
“行道叔,许娘失踪多久了?”梁小树问。
“不到两天,前天下午不见的。”
“哦,尸首在哪里寻着的?”
“在离她家里不远的山坳里,从这里回去要经过那处山坳。许娘几天前有些急事回过一趟家,因为这宅子里闹鬼,我们都以为她不会再来了,但是没想到她在自家只住了一晚上就又回来了。”
尸体放置在西跨院后院一处阴凉通风的房间里,即便这样,隔着十几米远,大伙儿都闻到了一股熏人的恶臭。
几个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放置尸体的屋子门前,那股恶臭越发浓烈。赵行道从身边小厮手里接过几块浸染了香水的棉布条,递给小树和罗玄同二人,示意他们捂在口鼻之上,然后推开房门便欲跨进去。
罗玄同伸手拦住了赵行道,同时将梁小树也都拦在门外,一个人走了进去。
已经腐烂了几天的尸首是有可能传播瘟疫等疾病的,他这么做,是考虑到了大家的安全。
站在门外的梁小树远远望着那具放置尸体的棺木,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环绕着一团白色的气体,为了能看得更真切些,他和赵行道交换了一下眼神,对后者示意自己要进去瞧瞧,轻轻推开赵行道阻拦的手臂,跨过房间的门槛,走了进去。
死去之人的电磁光谱果然跟活人不一样,没有任何色彩,只是淡淡的纯白色,包裹身体的气团厚度也要单薄很多,如果不是小树现在的感识能力超强,刚才站在外面就不一定能发现得了。
另一边的兽哥也结束了验看,对梁小树挥了挥手,俩人便一起退出了房间。
走出后院,赵行道便迫不及待地问罗玄同:“请教这位兄弟,有什么发现吗?”
“五日。”罗玄同伸出一个巴掌,说了两个字。
“他的意思是人死了有五天了。”旁边的小树替他解释道。
“唉,果真如此,跟前面的银锁和沈娘一样。”赵行道原本带着些期待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对赵家来说,噩运不但没有离去,反而越来越逼近了。
“行道叔,那个失踪的二管家赵五,他长得啥子模样?”梁小树突然问道。
“赵五啊,跟我个头差不多,白白胖胖的,要说模样么,倒是有一点儿像个婆娘。”赵行道说着二管家的长相,心里好奇小树为什么要问这个。
“哦,对了,他的……”赵行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刚把手伸向自己的脸上,就被小树的话打断了:“他的左边下巴上是不是有一颗黑痣?”
这一句话,不仅把行道唬住了,就连罗玄同也都是一惊。
赵行道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罗玄同没有出声,只是频频点头。
“这个赵管家,我应该是见过的,不过,暂时还理不出头绪来,以后再跟行道叔说。”小树向赵行道指了指罗玄同,意思是具体的事情你问他吧,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嗯,又饿又困,吃饱了睡一觉再想想,说不定明天就能想明白了。”
这小子,话说一半留一半,居然开始吊人胃口,罗玄同又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赵行道哪里还问的出啥东西出来。
三人回到主屋的大堂上,其他几人的交谈也到了尾声,赵家主母收起了娄荣光交给她的族长信物,那个类似鱼符的物件,正在热情地安排他们的食宿。
“行儒,你去看看客人的饭食预备好了吗?好了就来说一声。”
“行简,你安排人去多烧些水,荣光他们路上赶得急,等会儿让他们泡个澡解解乏。”
“行道,你来了,正好,荣光他们几个就安置在我这院子的厢房里,离我这屋近,离你的东跨院也近,方便议事,你去找几个人打扫干净了。”
……
赵梁氏一连串的安排下去,一家之主的干练和缜密显露无遗,虽然娄荣光他们的到来并不能打消她心里的恐慌和焦虑,但好歹娘家人表现出来的仗义没有折她的面子,还多少给了她一些精神上的慰藉。
晚饭过后,娄荣光被赵梁氏留下商议事情,秦举仁三人开始自觉地安排起他们晚间的轮流值夜,而梁小树和父亲梁己亥则早早的回房歇息了。
一夜无话,梁小树自去稷下宫继续他的学业,娄、秦、钱、罗四人轮流值更,到得次日早上,闷蛋儿和梁己亥住的房间又响起了敲门声。
“乐侠大哥,这么早就起来了?”小树打开门,门外站着一脸疲惫的钱同乐。
“起什么早呀,还没睡呢,荣光找你有事情商议,在他房间里,你快去吧,我要补觉了。”乐侠说完,便走进了对面的房间,那是他和罗玄同的卧房。看来昨天后半夜是他在值班,现在熬不住了。
梁小树父子住西厢房的一间屋子,乐侠和兽哥住另一间,而娄荣光和秦举仁的房间则在对面的东厢房里,此刻他们也刚洗漱完,正坐在堂屋的桌边喝茶。
“闷蛋儿,昨晚睡的可好?”见梁小树进来,娄荣光问道。
“许是路上累了,睡的很安稳,刚醒来就听见乐侠大哥敲门。” 梁小树走到桌旁,问道,“荣光哥,找我有啥子事?”
“小树兄弟,坐下,俺们慢慢说。”秦老二拉开了自己身边的凳子,拍拍木凳表面说。
“喝杯茶,等会儿早饭就送过来了,先漱漱口。”娄荣光给他倒了杯茶。
“秦大哥,荣光哥,你们有事说事,别弄得这么客气,我们这一路来都熟络了,不生分。”梁小树看他们这副做派,有些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