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芝蓝找个借口先回,她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这小城里有个著名的湖—南湖又名鸳鸯湖。还没去玩过,充满着好奇,远远的看上一眼也会觉得满足,也没有明白为什么要叫这名字,是湖里养了鸳鸯而成名的吗?
她会沿着靠近湖的马路来来回回,羡慕着住在这边的人们。一眼望去湖水干净,风里夹着水花香。乡下自从接上自来水后,小河里被扔满垃圾总有阵阵臭味。
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中,她们三人在这里学了十几天,师傅觉得已经差不多就告诉她们:“你们学的都很好可以去厂里上班,记得细心点,可不要给我们夫妻俩丢脸啊。”
吴芬和胡琪芬信心满满的点头,只有徐芝蓝紧张的握着自己的双手。炎热的夏日午后,她们告别了师傅夫妻俩人。
“明天我们在庙下桥等吧,一起去。”胡琪芬看着徐芝蓝:“明天不会又要你妈陪着了吧?”
“不会的。”徐芝蓝摇摇头,近来母亲对她放心了好多。
“好,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哦。”
“我们回家吧,明天可不要迟到啦。”吴芬看着大太阳想着早点回去。
“好的,我们一起回。”她们两个骑自行车要快,徐芝蓝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听着她俩有说有笑,偶尔她也会在后面傻傻跟着笑。
“今天去上班了。”母亲说着:“好好做啊,一开始慢点不要太紧张。”徐芝蓝猛点头。“不懂就多问问,不要老是不声不响的。你看胡琪芬的嘴多会说,哪像你,嘴巴好像缝起来似的。”
徐芝蓝早早来到庙下桥等她们这里的环境很差杂乱无章的很,在运河的南面就是城区,北面也就是他们这边就是郊区。不过这里要拆迁,那些听到风声的人们在自家的周围密密麻麻的造些小房子或者挖口井多弄些围墙等到时多点赔偿。
为什么要拆迁呢?在乡下有一幢小楼,用围墙围成个院子,最好鸡鸭成群,养上猫猫狗狗,围起来的篱笆内种些花,养些草。有个烟火气又有书卷味的男子,忙碌一天后两个人一起做完家务,围着桌子共饮一壶茶水。与相伴一生的人,看着日头东起西落......
“你这么早啊?”胡琪芬突然声音的打断了徐芝蓝的思绪。
“不早的,也是刚刚到的。”徐芝蓝脸上出现红晕她刚刚居然在想以后,这是怎么了嘛?前几天的晚上做梦自己出嫁了,她可才不要呢,哭着喊着不要离开自己的家。
“那我们进去吧,就在那。”吴芬指着不远处一个低矮的房子说。徐芝蓝和胡琪芬一起看去,点点头推着车走进去。那是以前作仓库用的,很大的空间。现在稍微的装饰下,里面摆放好些机器,摇羊毛衫的横机,缝合的套口机还有缝纫机。里面有好些人在忙活着,招呼她们的是一个短发的中年女人也是这个小工厂老板娘,一看就是那种精明能干的。
“你们来了。”她嗓门响亮,快速扫了一眼她们:“准备做什么?反正横机工和套口工我是都缺的。”边上有人在喊她过去。
“你们做什么?”看到那些在机器前做活的都是熟练工,手脚灵活特别的快。吴芬和胡琪芬两样都会的,徐芝蓝有些紧张了。
“我摇衣服好了。”胡琪芬看着那边还空了好几个机器。
“我也是。”吴芬拉着她过去看看。
“徐芝蓝你就套口了啊。”胡琪芬还不忘记回头和她说,只能看着她们从她面前离开。
“你做套口是伐?”老板娘又回到徐芝蓝的跟前。
“是的。”徐芝蓝的声音犹如蚊子般的轻。
“那你去那个机器上做。”她拿来一大包的半成品羊毛衫让她缝合起来。
徐芝蓝拿起来看,袖子已经装上去她来缝合大身的。机器上线是全部弄好了,只要像学的时候那样把衣服缝合起来就可以。她就把衣服前后片合起来,弄出边上第一根线在圆盘套口机上,一点一点的用脚踩着过去。她做的非常慢,老板娘一直就在边上看着没有走开。
“这样行不行?”徐芝蓝合好了一件羊毛衫的大身拿出来给老板娘看。
拿起来看了一眼:“不行的,拆掉。你看,你缝在那一条线就一定要一直在那根线里的,你看你做的都是歪歪扭扭的。”她缝的确实不直。
“哦,我拆掉再从新做过。”徐芝蓝接过来急急忙忙拆了再做过。而这个老板娘也没有走开,一直就在她身边看着。学的时候,相差一根线师傅是提醒过的,她一紧张就手发抖。在老板娘的注视下又合好一边,给她检查一下。
“哦哟,你这个人这么笨的?还是这样,怎么行?算了你回去好了,我这里不要这样的生手。我的羊毛衫也要被你弄坏了到时候还要赔了。”她不耐烦了对着徐芝蓝说到,把刚刚拿来的那包东西马上提过去给边上的另一个人。
徐芝蓝呆住了,没有站起来马上离开她的脑海里出现被人笑话的场景用干哑的声音问:“我再做一次好吗?”
“不需要!我这里要熟练工,你回去!”老板娘的声音有些大,旁边有人看过来。
徐芝蓝看看那些好奇的目光,只好低着头走了,不对是被赶出来的,她十几天都白学了。明天,哦,不用明天恐怕全知道了。
徐芝蓝不敢回家,可是不回去又能去哪?吴芬和胡琪芬都聪明的,她们信心满满的站在横机面前摇出来的羊毛衫前后片,老板娘看后没有说什么不好。为什么她做什么都不行?她该怎么办,她是个没用的人吗?
茫然的回到家,母亲还在田里。躲进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发呆,应该好好读书的时候没有用心,学个手艺养活自己都不会,还被人赶出来。徐芝蓝你活着干吗呢?多么丢人的呀,村里学习好的继续上学,学习不好的在工厂里上班。从来还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没脸,到时那些年纪大的喜欢嚼舌根的老头老太,看见父母又是怎样的嘲笑?想到这些特别烦闷,看着蓝天白云风中摇动的枝叶,听着鸟儿唧唧喳喳,眼泪无声的滑落着。
门被推开了徐芝蓝惊的坐起,来不及擦干眼泪抬头看着母亲,沉默不语。
“妈。”徐芝蓝怎么就觉得喉咙很干连声音都哑了?母亲没有如往常那样大声责骂,只是用冷漠的眼神看她。她突然想,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接下来是不是该大爆发?
“下午去田里拔草。”母亲的声音很冷,用刀子般的眼神看她转身离开。对这样的安静徐芝蓝倒宁愿母亲狠狠的骂上一顿,因为现在的她觉得前路消失,有着末日的茫然无措。
田野里的庄稼绿油油的一大片,在夏日阳光照耀下失去光泽,要在这么一大片的稻田里把水草拔出来,难怪母亲一天到晚在田里忙,是要花很多的时间来清理。放眼望去这个时候田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天气热水也发烫,徐芝蓝光着脚下到田里,禾苗长势很好弯下腰拔草,那尖碰在脸上些许生疼。
这样就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没有出路只能种田?这样炎热的天气感受做农民的辛苦?以前再忙母亲看她做活不像样,让她在家里做饭也不要出现在眼前,现在是要她明白平常日子里过于纵容,养成这般不长进?
毕竟农活干的少,不一会手上就发红。忍不住抬头看母亲,却发现母亲早已在她前面很远了,不像她这样的慢吞吞。只好加快动作去拔草,有什么在腿边痒痒的低头看去吓死她了,一条小蛇游过时碰到她的小腿了,“啊!”徐芝蓝忍不住叫出声并跳到田埂上,她又朝母亲的方向看去,发现母亲根本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忍着害怕又下到田里去,抬脚的时候她看见自己的小腿上吸附着一条水蛭,这种背面绿中带黑,有着5条黄色纵线,腹面平坦,灰绿色,体长稍扁,乍视之似圆柱形,体长约2~3厘米,宽约0.5厘米的水蛭也就是俗名蚂蟥的水生动物。此刻正吸附着她的小腿上,以前她会惊吓,会一副要作死的模样不会再下到田里去,现在她克制了恐惧镇定的把吸饱了血的蚂蟥拉开丢掉。心里有千般不愿还是下到田里,太阳依旧如一个大火球,热的周围树上知了没完没了的发出枯燥“吱吱”地叫声,呼吸着的空气都觉得稀薄,叫声听着更是烦闷的很。
徐芝蓝在天黑下来的时候才拔了二行水草,拖着疲倦的身体慢慢走回去,乡间的泥泞小路上光着脚丫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路是那么漫长。
母亲希望她学会手艺好好去做事,不要像她那样,整日奔波在田间地头。后面的那个阿婆老是说,“你啊,以前小孩子没有人看管没办法,现在他们姐弟长大了。好去厂里上个班,靠田里这点收成有啥呢?”那时母亲觉得自己十几年前在厂里上班的机器设备和如今的不一样了,害怕自己不会做了,没出去干活家里家外的总要有个人守着。
“徐芝蓝,你到底要怎么样呢?”她自言自语的轻声问着。记得刚刚初中毕业,后面阿婆说他家大儿子的小超市要个营业员问她父母要不要让她去做?父亲不同意,他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安安分分的学手艺活。她很想去的,可是在乡下人认为那是外地小姑娘来做的,又没有什么技术的。而母亲告诉她:“你的那姑妈就是什么也没有学会,在城里摆摊卖衣服,一开始还有个摊位后来租金太高,出来在角落里摆地摊被城管赶来赶去的,这样的生活是要苦死的。”
乡下的农民的思想里女孩子一定要学点什么才行。那么,我是不是应该实际些,不要这样一事无成。对,徐芝蓝你也只能这样子,还能学什么?缝纫?做衣服?那个东西应该不会很难吧,就算难也必须去学会,在家靠父母养着不就是个废人了吗?
好似下了某个重要的决定,脚步变的轻快来到河边洗去一身泥土,被水浸泡的皱巴巴的脚,还有同样被水泡成皱巴巴的手。她曾经想过的田园生活就如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那样与世无争的环境,但是那样的田园生活适合吗?最主要的是连下个田都不行的人怎么去过那样的日子?所以要现实些不能沉迷于自己幻想,好逸恶劳的性子将会成为一个废物。
母亲做好饭,和弟弟在吃了。父亲干活回家总是不准时,一家人很少聚一起吃饭的。她盛好饭来到桌子边,母亲没有理睬她。
“妈!”徐芝蓝坐了下来,想问问母亲去哪里学缝纫,这次一定好好用心。
母亲放下碗只看着弟弟:“作业还没有做吧,快点吃。”然后起身离开上楼了。弟弟不知道在边上说了什么,也起身离开。徐芝蓝呆呆的,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没了胃口。换做以前不想吃就把饭倒掉,今天辛苦的在田里劳动那禾苗长成稻谷然后成一碗白饭不容易,她机械的硬往嘴里塞。
收拾好自己回到小房间里,没有开灯坐在床沿听着蛙虫的叫声,望着外面漆黑的天空沉思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