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看着她的神情顿时松口气:“那你过几天去学,这几天先把田里的稻谷收回来,吃好饭把水泥地扫干净点。”说完急忙忙去田里干活,稻子要收回来晒。
她慢吞吞拿起扫把在院子里扫干净,突然头顶处传来声音。她抬头看去是隔壁的那个女人,扫来的垃圾隔着围墙还往他们家地上倒,刚刚扫干净的地上一塌糊涂了,还骂骂咧咧:“怎么还没有死光呀,通通给我死掉。”骂的很大声还有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一开始,徐芝蓝忍着。忍无可忍了内心翻腾的怒气压不住脑子一热提起扫把冲过去:“有种你给我死出来。”在他们家的院子外面吼起来。
“你个小贱货我怕你了?”满脸横肉的女人把袖子一卷飞快的扑出来,并且用手指大力戳到徐芝蓝的额角。
徐芝蓝一扔扫把,用双手推她,两个人很快扭打在一起,她一直以为自己力气是蛮大的,结果自己被捉住的双手使不上劲,才知道自己没啥用,用脚乱踢。
“我打死你。”她一把揪着徐芝蓝的头发,用另一只手打她巴掌。徐芝蓝扭动着也要打回去被她躲过,还给了一个轻蔑的冷笑。
徐芝蓝扑过去抓住她的手咬起来,那个女人也咬到她的手腕处,都把吃奶的劲给使出来,头发也被抓掉一把。
“你个小贱货,我叫儿子搞批外地人来弄死你。”女人松了口又开始骂起来。
“你们才去死光。”徐芝蓝披头散发着也好似个疯子。
“给我滚,不要站在我们家的门口。”打的差不多了女人使劲推她,站立不稳差点掉河里去。
徐芝蓝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觉得傻到不行了,居然冲动去打人了,结果被打了一顿。和这个粗俗,心胸狭隘、龌龊的女人一般见识,真是吃力又讨不到半点好处。平时就怕疼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血是凝固了,暗黑色很恐怖又肿起老高。以后她也会成为粗俗,心胸狭隘,龌龊的女人吗?
中午母亲回家,看见了问:“你这是?”
“跑去打架了。”她用水洗着伤口,眼睛红肿的看不清楚。
“你怎么昏头了?跑上门去打人?被他们打死也是你的错!”
她愣愣的抬头,看着母亲没有说话。
“你不会忍吗?去打人?你现在不出去干活已经被人在暗地里笑话了,还要做这样的事情出来?让更多的人来笑话我们?”母亲看着她满眼的失望,而她像个傻瓜一样坐在地上目光有些空洞。
“去抹点粪便在伤口上。”母亲的话一时让徐芝蓝难以接受,甚至有些恼火。有没有常识?伤口不感染已经不错了,还要这样的折腾?
“听老人说抹了,让咬你的那个人牙齿掉光。”母亲看着她又加了一句。
徐芝蓝没动,沉默着。她是有些怕,怕那个女人会让她的儿子真的弄批外地人来。她所谓的堂哥,在城里做油漆工认识了现在的妻子黎亚芳,她学习相当好,高考时成绩非常不错,就因为家里父亲生病,没钱去送礼别人把她的成绩给调换了,这些也只是听来的谣言。
黎亚芳觉得性格合不来提出分手,堂哥居然用自杀来威胁。现在两家如仇敌,是不是会真的找人来对付?徐芝蓝盼着天黑,父亲安全回家。
晚上父亲回家不久,隔壁又开始骂起来,无非是父母没有教养好小孩子,居然会去打长辈要天打雷劈的,两家又开始骂成一团。这次连平时不作声的黎亚芳也在边上骂他们。婆婆,儿子媳妇三人起劲的很,拿着陈年烂谷子的事情翻出来好好骂上一番。
她又忍不住了,不过被母亲拉回房间:“你给我不要出声,你还小。没有听见你过去打人,已经在骂你父亲没教好你?怎么也是我们理亏。”母亲声音很是嘶哑,毕竟大着嗓门骂着是很伤喉咙的。理亏?徐芝蓝觉得自己没有错。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知不觉中变的面目全非……
农活忙好了,躺在床上透过挂了一半的窗帘望着天空。天很蓝,风摇动着枝头的叶子,小鸟欢唱跳跃。
“你还没有起来?”门外母亲传来焦急的声音。
“不是还早嘛。”她闷闷地答到。
“还早?四点多天就亮了。现在快七点了,不要让人家等你,快点,我都吃好饭了,衣服也洗好。起来,我在下面等你。”推推门没有动静,母亲不由的提高了声音。
“知道了。”徐芝蓝起床关掉风扇打开窗。又要夏天了,一打开就有股热风进来。本来可以不用关窗也可以不用窗帘,可是晚上灯光下会有虫子进来,这让人害怕。
那些天牛、蝉、浑身带着硬壳的某些甲虫,更不用提那种浑身软绵绵、肉乎乎、五颜六色,身上还带着肉刺或者细毛的虫子,各式各样的毛毛虫。很多草木以及庄稼的枝叶上都有它们的踪影,通常都是没人去敢碰这些虫子。她看到过自家河边灌木丛中会有爬着黑色长条形的身子,无数对的肉足,一节节肉乎乎肥胖胖的身子,随着很多的肉足慢慢地一伸一缩地蠕动,会让你心里发冷,汗毛倒立,真的怕它挪动着爬上身吸俯着你不放。看到一次,怕的发抖一次。父亲却只是笑笑,“让它去好了。”所以现在进入了炎热的季节,宁愿房间如蒸笼般热也不开,就怕它们爬进来。
就早上起来时,开条缝透透气。望着窗外的树,叶子在阳光下发着光,低下头叹口气,转身下楼去。
“动作总是这样的慢。”急性子的母亲看着她,有千万般的不满意。她无奈做不到母亲所要求的那样,同样的痛苦着。
“快点,快点。”母亲总是要催促着:“我等下回来,还要去地里种菜了。”
徐芝蓝沉默着,刷牙,洗脸,吃饭。其实去学那个什么东西心里还是有抵触的。不过除了这个,真不知道去干嘛。突然想起诸良芳不知道怎么样了,在做些什么?她们分开就没有再联系过,虽然是在一个村子的。
“太阳这么大要戴个帽子吗?”母亲自己戴了个凉帽问她。
“不要!”徐芝蓝不喜欢,反正皮也脱过,黑了也就这样。她推着自行车走的很快,省的等下又说她慢吞吞。
到了吴芬家,她还在吃饭:“你们这么早的啊,还有胡琪芬也去的。”
徐芝蓝站在边上等她:“慢慢吃不急。”
母亲则和吴芬的父亲聊天一个劲地夸着:“你们家大女儿真懂事,考试成绩这么好不去读书可惜了。”
“怪我们做父母的没有用,没有钱呐,下面还有个小的,真是苦了大的那个啊。”吴芬和徐芝蓝相差一岁,她们的弟弟妹妹是同年,还在同一个班里。
“好了,我们去胡琪芬家吧,阿姨你也去吗?”吴芬问着徐芝蓝的母亲。
“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好的,好的。有个大人陪着放心些。”她父亲在边上连连说好。
徐芝蓝却在想,母亲怕她半路跑掉没有去学,所以陪着去这样就会放心些吗?她们三个人来到最南面的一家,独门小院是胡琪芬的家。
吴芬和胡琪芬是同学,这女孩是家里的老二,上面还有个姐姐。
“我早在等着你们了。”几年不见成熟了好多,以前小学时也一起玩过,总觉得她是凶巴巴的。
“她啊,让她继续上学还不要,非要上班了要去自讨苦吃。”姐姐说着她。
“你烦不烦,人家成绩不好,还不如早点出去找工作。”胡琪芬打断说话的姐姐。
“哎呦,真乖。”徐芝蓝听见母亲的声音有点厌烦。谁都是乖的,就她一个不乖,恨不得拿她和她们之中的换一个回家吧。
顶着太阳,徐芝蓝的母亲带着她们三个,骑着自行车赶去城里,去找联系好学羊毛衫套口的小店。
是在小区里的商铺,夫妻俩人。他们零售着各类毛线,店里还有几台机器:手摇横机和圆盘缝合机,也就是套口机,使用缝线缝合毛衣套口的机器。夏天基本上没有人来订做毛衣,他们夫妻就空闲点,招收些学徒来打发时间。
男主人叫他师傅,收了钱要教会她们。首先简单讲解横机的规格,都知道那是生产羊毛衫的设备,全机由130多个零件装置而成,横机规格是根据它的针型和长度来制定。横机的主要部件,机架、针板、导轨、龙头、花板。三角号数分辨,起针三角有四个,它的号数点法是按逆时针方向点的,操作时靠右把子最近的一个针三角叫1号,按逆时针方向点下去,分别是2号、3号、4号起针三角。
是谁说拉横机只要用力气就行了,那么多复杂的徐芝蓝一听就头大。母亲的意思来了这两样全学了吧,手艺有了以后不用担心没活做,服装是永远不会淘汰的。是人总要穿衣服的吧,遍地的工厂一定会招人。像她们这样的年龄最好了,等一批年纪大了不做了,总要有年轻的人来接着做啊。
“我就学套口吧。”徐芝蓝小声地和母亲说着,横机真的不是有力气有眼力就行了。那些工序挺复杂的,只是听了一会讲解就受不了,怎么学的下去?她上次去看过村里的一个姐姐也是做套口的活,熟手的原因流水合作,这个人上袖子,那个人上领子,还有合大身的,她动作很快的,或许是每天做着同样的工序,闭着眼睛做起来还是很利索。母亲看她这样说也只能同意,只要肯学一样也是好的。
她俩是拉横机和套口都学的,吴芬用横机摇出来的半成品、给胡琪芬用套口机使用缝线缝合毛衣,再给徐芝蓝拆掉。反复使用,她们要反复的学着,今天胡琪芬摇横机了,徐芝蓝学套口机,吴芬再拆掉。
她们学的都很认真,也常常问师傅夫妻:“师傅,我这样做对吗?”
他们总是点点头说:“很好。”不懂就要问,这样才知道学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