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阿沈并没有等萧长乐过来找他,而是一大早就起床,在萧长乐房门口等待。
辰时末,知礼过来服侍萧长乐起床梳洗,这才发现他,禀报过后,阿沈进了屋。
萧长乐已经整饬妥当,只长发未束,坐在梳妆台前,知礼替她挽发。
阿沈怔怔看着,阳光下,美丽的姑娘对镜梳妆,白皙的面上微带笑颜,好似在为博得心上人的喜爱认真妆点。
“是不是那边有什么情况?”
萧长乐看着铜镜里的阿沈问。
阿沈回过神来,缩回目光,身子有些不自然的僵住,顿了顿,回答说:“这些日子我认真观察过沐大郎,骄傲自负,胸无点墨,没有主见,是个容易被别人思想左右的人。”
沈清樾阴险狡诈,道貌岸然,城府极深,似乎和沐大郎完全对不上号,可是跟在沐君离身边这么久,除了沐大郎,再没有可疑的人了。
萧长乐皱起眉头,轻声呢喃:“难道不是他吗?”
知礼转动手腕上的发丝,左扭右绕,很快变成一个好看的环髻,她没有听清,问道:“姑娘在说什么?”
萧长乐摇摇头,随即问阿沈:“那他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阿沈不解,想了想,回答说:“有结交一些黑白两道的人,但可能因为身份问题,没有见到什么核心人物。”
沐大郎只是个庶长子,又从小待在梧州,京城里的年轻贵族们,其实不大乐意与他往来。
年长的老人们,替沐王妃母族的牺牲感到惋惜,对沐王爷宠妾灭妻的做法深感厌恶,也不大待见陈侧妃母子。
萧长乐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得又问:“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
想了想措辞,她才继续:“比如寻求什么不老不死之法,炼什么灵丹妙药,对了,有没有私底下捉妙龄女子?”
阿沈毫不迟疑的摇头。
萧长乐叹口气,面上闪过失落的神情。
阿沈问:“你想长生不老吗?”
萧长乐抬眼,镜中的阿沈不错珠的瞧着她,眸子里满是忧虑。
萧长乐苦笑:“不是我想,只是我再找一个这样的人。”
说着,摆了摆手:“算了,你们不会懂的。”
发髻已经完成,知礼将最后一只发簪插入,一个魅惑不失俏丽的姑娘出现在铜镜里。
“走吧,我们下去吃早点。”
萧长乐正要起身,阿沈再次开口:“我懂?”
萧长乐望着她,没有出声,眸子里却在询问“你懂什么?”
阿沈说:“我知道有人在炼这种丹药,长生不老丹。”
声音低沉坚定,完全不是随口一说。
萧长乐赫然起身,走到阿沈面前:“是谁?”
阿沈回望她,面具下的神色愤恨,似乎提起此人,便让他咬牙切齿:“赵国大王,这些年,他招募了许多能人异士,就是为了让自己长生不死,只是此事的药引极损阴德,所以一直都是暗中进行,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萧长乐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抓住阿沈的两只手臂:“药引,是,是处子血,是吗?”
阿沈有些惊诧,但很快,重重点头。
萧长乐却是喜极而泣,口中不断呢喃:“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知礼见她情绪激动忙扶着她在一旁坐下。
“姑娘,您先喝口水。”
萧长乐接过,却是没有喝,直接放回手边的桌子上,看着阿沈问:“你见过赵国大王是吗?”
为数不多的人知道,而他却是其中之一。
阿沈没有回答,眼神闪躲,似乎不想开口。
萧长乐声音稍冷,郑重道:“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从哪来,自我救你那日起,便是你说什么,我信什么,我知道,也许此事让你为难,可它对我至关重要,所以,请你告诉我,好吗?”
阿沈咬了咬牙,半晌,终是深吸口气道:“是,我见过,他阴狠毒辣,自私自利,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萧长乐又是重重呼出口气,吻合,完全吻合,沈清樾便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不顾他人死活之人。
可是随即她再次皱眉,赵国大王为何会换掉沐君离的脸?
“阿沈,那赵国大王和阿离长得像吗?”
阿沈摇头:“怎么可能会像?那人已经四十几岁,面目粗犷,皮肤黝黑,没有半分英俊可言,而沐…”
说到这儿,阿沈突然顿住,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沐君离那张魅惑众生的脸,也不得不让他叹服。
萧长乐知道,他素来与沐君离不和,两人每次见面都如针尖对麦芒,便也不再勉强,只呢喃道:“我要去赵国。”
知礼和阿沈都被这句话吓得顿住。
如今的局势,赵国不惜大动干戈也要对付她,她却还想羊入虎口。
知礼第一个劝道:“姑娘不可,王爷正是为了保护姑娘才悄悄离京牵制范家,您千万不能以身犯险。”
阿沈也急切道:“萧国公当年几乎杀尽了赵国皇室一脉,现如今他的塑像,还跪在王宫的祠堂前,你作为萧家遗孤,他们只怕想生吞你的血肉,你怎么还敢往那里去?”
萧长乐苦笑,果然,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白拿的东西,自己不是萧家人,却得到了属于萧家人的荣耀,如今却也要承受萧家带来的麻烦。
只是,即使前方是刀山火海,九死一生,这条路她也要爬过去。
她朝两人摆手:“不必再说了,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两人眉头紧锁,还待再劝,门被从外面推开。
沐君离走了进来,他说:“小老虎,我陪你去。”
萧长乐瞪大眼睛,沐君离却是扬起笑脸:“不管你因为什么,不管有多危险,我都愿意陪在你身边。”
说着,他看了眼知礼,用眼神示意她出去。
知礼叹口气,自从叶云骁成婚,她便知道曾经的主子和现在的主子已经不可能了。
这些日子全赖沐君离的陪伴,主子才能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
于是点点头,走了几步,发现阿沈还愣在原地,不由伸手去拽他,强硬的拖着他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