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纤瘦的身影被宫婢带出大殿,太后再也绷不住神经,扑进伍嬷嬷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伍嬷嬷只能拍着她的背脊柔声安抚:“兴许只是巧合呢,太后还是莫要伤心太过。”
太后摇摇头,忆起往昔,只觉悔不当初,哭着说:“那梅花簪我抚摸了十几年,上面每一道纹路都记得清清楚楚,她额头的烙印分毫不差,嬷嬷,当年是我亲自烙上去的啊,怎么可能会认错。”
伍嬷嬷叹口气,她心中其实也有了答案,只是不想太后太过伤心,所以才想着缓和些说。
太后直起身子,泪眼婆娑看着她:“就连日子也对的上,嬷嬷,不可能会错,她就是哀家的乐儿。”
伍嬷嬷点点头,扶着她在凤椅上坐下:“是是是,太后莫要再伤心了,总归这辈子还能见到她活着回来,也算是件大喜事,咱们应该高兴。”
“对,她还活着,应该高兴,高兴…”
太后拿帕子抹了眼泪,可随即想到这些日子自己帮着范娉婷,顿时悔恨的无以复加:“我都做了什么,明知道她和玉卿两情相悦,却活生生拆散了她们,为了让她死心,让娉婷达成所愿,昨夜还给玉卿下了迷魂药,我,我,我对不起她…”
太后再次哭的直不起腰,伍嬷嬷只能继续柔声安抚:“太后将娉婷郡主养在身边,也是为了寄托对乐儿的思念,您一直宠着她,不就是为了弥补乐儿吗,如今乐儿回来了,咱们只要好好对她,从今往后再不让她受委屈就是了。”
太后吸吸鼻子,不确定的问:“你说乐儿她,会原谅我吗?”
伍嬷嬷点头:“会的,她对养母都如此孝顺,等知道太后当年的苦衷,一定会理解您的。”
太后抹着眼泪:“走,我们去看看她,对了,让人多做些吃食送过去,别委屈了她。”
伍嬷嬷笑着点头:“太后放心,奴婢省得。”
两人来到偏殿时,沈泠鸢已经在宫婢的服侍下洗了澡换了衣裳。
掌事的宫女极有眼力见,看出太后对她已和昨日截然不同,再不敢拿宫婢的衣裳糊弄,而是取了特意为范娉婷准备但没穿过的来。
虽然有些大了不合身,但却比宫婢的衣裳舒服多了。
只是一夜未睡,又从昨夜就没有进食,她的面色实在难看。
太后见了险些又要落泪,伍嬷嬷赶忙将她扶到主位坐下,让宫婢们端了早膳上来。
太后指着席面上的吃食,温柔说道:“快吃呀,要是不合胃口,哀家让她们再给你做别的。”
沈泠鸢看着她,勉强扯出一抹微笑,端起粥碗舀了一勺,还未放进嘴里,手又放了下来:“太后娘娘恕罪,小女实在没有什么胃口。”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哀家让人去请御医过来?”
沈泠鸢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她看不懂太后为何说变脸就变脸,可这宫里她实在不想待下去。
犹豫片刻,她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朝太后跪下磕头:“还请太后娘娘做主,答应小女先前所求吧,我娘已经身死,断然不会做什么危害朝廷的事情,小女只是想让她死后能得到安宁,不至于变成孤魂野鬼!”
太后拿帕子抹了眼泪,起身上前将她扶起:“快快起来,哀家答应你就是。”
“小女多谢太后。”沈泠鸢心中大石落下,朝太后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太后只觉心酸难忍,赶忙将她托起,满眼温柔的看着她红红的额头,轻轻抚摸:“傻孩子,疼吗?”
沈泠鸢勾起唇角摇摇头。
“母后,你这是在干什么?”范娉婷被宫婢推着进来,见了眼前这一幕,不由错愕叫道:“母后,你不是答应儿臣将她轰出宫去的吗?她怎么还在这里,你,你还对她真的亲热?”
太后眸色凌厉的回头,瞥了眼门口当班的宫婢。
宫婢只能无奈跪下。
一直以来,范娉婷在万寿宫都来去自由,太后从来不会说什么,所以她们也习惯性的以为不需要阻拦。
太后冷肃说:“自己下去领罚,以后没有哀家允许,不可以随意放人进来。”
“是。”当班的宫婢磕了个头,匆匆退下。
范娉婷不可思议望着太后:“母后,你这是怎么了?我是您最疼爱的娉婷啊!”
太后回望她,叹了口气:“娉婷,哀家累了,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范娉婷瞪大眼睛,从小到大,太后还是第一次赶她离开。
朱唇轻启,她还想在说些什么,伍嬷嬷赶紧便推她的婢女挥挥手,婢女这才将她带出了偏殿。
太后抓起沈泠鸢的手,问:“别怕,有哀家在,以后不会有人再伤害你。”
沈泠鸢只觉莫名其妙。
还未开口说话,外面有宫婢匆匆来报说:“太后娘娘,沐王世子求见。”
太后皱眉,下意识回答:“不见,今日哀家谁都不见。”
宫婢颤颤巍巍说:“可是世子昨夜就在宫门口等了一夜,今日一早便进了宫,说是见不到太后,她就不走了。”
太后从前与沐王妃有些交情,便说:“告诉他,前朝之事自有皇帝定夺,哀家也没办法左右。”
“是。”宫婢行礼就要退下。
“慢着!”沈泠鸢将人叫住。
太后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了?”
沈泠鸢朝太后福身一礼:“沐世子应该是来找我的。”
“找你?”
太后讶异,却到底还是让宫婢去将人带了进来。
许是在外等了一夜,清晨沾染了露水,沐君离浑身上下很是狼狈,头发也有些乱蓬蓬,几缕发丝耷拉在额头。
一进偏殿,见沈泠鸢完好无损站在那里,赶忙上前问候:“你怎么样?她们有没有为难你?”
沈泠鸢摇摇头:“我没事,劳世子挂心了。”
沐君离见她脸色不好,声音也有些嘶哑,心里便有了数。
深吸口气,他朝太后行礼问安。
太后不着痕迹上下打量他:“沐君离,你和沈大姑娘什么关系,竟在宫门口等了她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