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浩正睡得香甜,这几日他都在方若琳的府邸伺候,累了整整三日才终于被准允回府歇息,便什么也不想做,在书房里倒头大睡,阿沈抓了几个小厮来问,才总算找到了人。
柳浩的呼噜声震天,两人开门进屋都没有丝毫觉察。
“砰!”阿沈拽住他的衣襟将人丢下床,柳浩侧身着地,吓的三魂丢了七魄,抹了把脸就开骂:“他娘的,是哪个不知好歹的扰爷好梦,不想活了吗?”
怒气冲冲的睁眼,就见眼前两个黑衣人,下意识以为是入室抢劫,忙爬起来跪拜:“好汉饶命,你们要银子是吗?要多少?我给我都给,求你们不要杀我啊。”
沈泠鸢蹙眉,这柳浩的相貌当真是不差,四十岁了不显半点老态,一副文质彬彬读书人的样子,只可惜是个软骨头。
阿沈不屑的白他一眼,抬脚往他下巴上一踹。
“哎呦……”柳浩身子打了个转,仰面磕在地上,疼的哎呦直叫唤。
沈泠鸢蹲下身,冷冷的说:“把柳如烟的嫁妆单子交出来。”
柳浩闻言,蓦的瞪大眼睛,本以为两人是劫匪,却原来不是,忙道:“柳如烟是谁啊,什么嫁妆单子,我的女儿还小,唯一出嫁的大女儿也不叫这个名儿啊?”
阿沈又是一脚踹在他脸上,两颗牙齿混着血水吐了出来,柳浩只得捂着脸再次哭求:“好汉,我是真不认识叫柳如烟的啊,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沈泠鸢眸色凌厉,抬手捏住柳浩的下颌:“你占了别人的家产,却连自己继妹的名字都不记得,你真该死!”
继妹?柳浩恍然,是了是了,仿佛他继父唯一的女儿是叫柳什么烟的?
可柳如烟死了十几年,谁会在这个时候来要嫁妆单子?难道是那个被放任不管的孤女?
怎么可能,当年他去京城见过那个无人可依的小丫头,贵为侯府嫡女,却是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有沈年和赵氏在,那丫头怕是早下地府见她短命的娘去了。
突然,他用力暼开沈泠鸢的手:“我知道了,你是沈年的人,哼,堂堂侯爷居然出尔反尔,当年咱们可是定下协议,我保证柳家人再不去京城讨要嫁妆,他保我继承金城州的家业,咱们互不干涉,怎么,这是故意派你们来试探我吗?”
沈泠鸢转了转眼珠,将错就错,让柳浩认为是沈年不遵守约定,也杜绝了柳浩再去京城找沈年,就说:“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也不必再演,要么交出嫁妆单子,要么死。”
柳浩冷哼:“当年不是当着他的面全都烧了吗?我哪里还有?”
沈泠鸢蹙眉,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狡兔三窟,你这样的人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柳浩被掐的上气不接下气,只能拼命去勾沈泠鸢的手,阿沈察觉他的意图,快速上前卸下他的两只胳膊。
他憋红了脸,又疼又气,只得哑着嗓子艰难吐出一句话来:“我,还,有,一,份。”
沈泠鸢这才松开他:“交出来。”
柳浩咳嗽一阵,捂着脖子爬起来:“我,我可以给你们,但你们得保证不杀我。”
沈年既然能派人来,想必已经起疑,如今证实他搞了小动作,定然不会放过他。
沈泠鸢点头应下。
柳浩转身,在书架的暗格里取出匣子,沈泠鸢接过,守诺带着阿沈离开。
只是出了柳府,她便立即让阿沈去通知族长,连夜召集族亲开祠堂。
阿沈不解,比划着问为什么。
沈泠鸢解释说:“我怕他会连夜跑路,若是他现在就走,就不能踢他出族谱。”
踢出族谱需要当事人画押签字,否则日后追究起来麻烦太多。
阿沈点头,领命而去。
天大亮时,族长带着柳氏有名望的十几位叔公直接上了柳府,将准备跑路的柳浩一家堵在门口。
听闻是要将他逐出族谱,柳浩看了眼身后的宅子没有半分留恋,摆摆手就同意了,只求他们快点让路。
族长又说,他既然挥霍了柳老爷的家产,就不能半点不尽孝道,要求他将柳琮母子留下,做为柳老爷一脉的孙子辈,继续上香供奉。
柳浩下意识不肯,可转念一想,自己此番逃难是为了躲避沈年的怒火,自己还不知道要去哪,留下柳琮母子,说不定过几年风头平息他还可以回来,况且柳琮本就是个不得他意的庶子,用来换条出路很值当,于是也点头应下。
谁知这般还没完,族长捋着胡子,又要他交出属于柳家剩余的田庄铺子地契。
柳浩不答应,族亲们便昂首挺胸将大门堵死,最后实在没办法,才终于不情不愿拿出来,交到了三姨娘手中,并亲手写下转让书,一行人这才得以离开。
京城,国公府。
范家两个儿子范朝云和范朝文已经回京两天,刚入京,两人便迫不及待要接手此事,可国公夫人说,她已派出上百名死士在京城找人,让他们静待两日养养精神。
昨夜,死士来报,他们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能找出沈泠鸢,大哥范朝云忍不住了,决定从沈年身上找突破口。
于是次日一早,便让人等在宫门口。
沈年下了早朝,见着范府管家,片刻不敢怠慢,忙辞别同僚上了范家马车。
忐忑不安到了国公府,见国公夫人敛容屏气坐在上首,范娉婷半依偎在母亲身旁,范家两个儿子分别坐在左右下首。
一家人满面寒霜,沈年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心里将沈泠鸢骂了个千疮百孔。
深吸口气打起精神,对几人拱手作揖行礼,厅内安静极了,半晌没人回应。
沈年躬着腰,直到快撑不住时,范家大哥范朝云才开口说:
“宁阳侯,沈泠鸢是你的女儿,既然找不到她的人,那我妹妹的断腿之仇,便由你这个父亲偿还。”
范朝云自小在边关长大,大大小小参加了不少战役,军功累累,年纪轻轻就升了将军之职,浑身气势逼人,双眸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