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月镜?”
陈同安闻言脸色猛地一变,随即意识到不对,脸上连忙挤出一个看似寻常的笑容。
“许道友又说笑了,幻月镜那等神器,怎么会在我天师府手中?”
“道友曾经也在天师府待过些时日,以道友天人境的绝高境界,如果有那种东西怎么可能逃得过道友的眼睛?”
陈同安的神色看似如常,但他下意识地左右扫了一眼,还是暴露了他心底的一丝慌乱。
“诸位长老见过幻月镜吗?”
陈同安向身后那些天象长老看去,表情极其认真的询问道。
“幻月镜?”
数十个天象长老听到这个名字本就震惊不已,此刻见掌教天师询问,全都一脸茫然地你看我,我看你。
“没见到过。”
“未曾见过!”
众长老陆陆续续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陈同安笑了笑,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实在有些僵硬。
“许道友,你看,你多半是弄错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不平实在觉得有些无趣。
他也笑了笑,忽然目光盯着陈同安的袖口,意有所指地道:
“若是没有,那一日又是谁在我与人相斗之时,驱使幻月镜压制我的灵识,以至于让玄离境的人驱使化神丝,欺近我的身侧?”
“呵呵呵……道友都不知道,我又如何知晓?”
陈同安见许不平目光瞥向自己袖口,眼皮一跳,不过依旧不打算承认。
许不平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一时间场中气氛有些沉闷。
“许道友没什么要说了吗?”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许道友不打算再追究天师府出手之事了?”
沉默了片刻,陈同安轻咳了声,做了个“请”的手势道。
“既然天师府没有许道友所需的东西,许道友又不打算再追究天师府之过,许道友要不就此下山吧?”
……
陈同安,当代天师府,掌教天师,修行六十载,丹凤眼,紫须眉,上戴紫金冠承黄德,下穿天师袍载厚土,炼神照,正己心。
二十进天象游天下,只身西入不周山,斩妖首十七,移山开海,抵洛水东来;
北去莽原,血战邪修,斩玉清天象三十余人,为百姓除去莽原十年祸端。
东去青丘,与青丘帝子曾有一战,虽百招败北,却让那位青丘女帝赞一声少年风华。
南入蛮荒,连闯十三城,杀的蛮荒那些茹毛饮血的南蛮后裔落荒而逃,直至惊动了一位南蛮大法师才潇洒离去。
年仅二十,陈同安已名动天下。
此后三年蛰伏,年至二十有三一举踏入神游,神照大成。
官家曾言,大周之内陈同安堪称百年一子。
待到二十有五,镐京大蘸陈同安力压大周所有天骄,大蘸夺魁。
就连西漠那位一人一剑定一城的剑神袁天风都忍不住技痒上场,一剑问之,陈同安虽败不倒,震撼世人。
此战之后,天下皆言,陈同安大周年轻第一天骄,问道天人,指日可待。
只是未曾有人想到,此战之后,陈同安却如流星般销声匿迹,再没有其丝毫消息。
等到他再被世人所知时,已是三十载后,陈同安接任天师府掌教昭告天下。
虽然其身份地位今非昔比,可是其境界修为似乎依旧停留当初,未有寸进。
让人唏嘘感叹之余,又深深感到修行之难,天人之困!即便璀璨夺目如同陈同安,也在数十年后归于平庸,停滞不前。
……
许不平脑海里闪过陈同安的过去种种,内心多少生出些波澜。
天人诱惑,长生美梦,真的会让人改变如此吗?
那等意气风发的少年,也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那曾游天下的少年意气,恐怕一丝也不剩了!
“天人,天人,长生,长生!”
“说到底,逃不过心中欲望,所谓天人不过尔尔!”
“那些向我卷来扑朔迷离,只怕归根到底也逃不过欲望二字!”
许不平心中唏嘘不已!
九阴所说,或许是对的,可许不平依旧有些期待。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种期待,无聊透顶,也幼稚至极,可许不平依旧怀着期待。
他期待少年之心,少年之意,少年之气。
即便入了染缸,依旧想要心怀美好。
……
闻言,许不平笑了笑,环顾四周。
这片殿,这座山,这竹海,这群人,他都曾深刻脑海。
许不平笑容多少看起来有些落寞的味道,他伸出藏于袖中的双手,语调微微提高。
“我若是离去了,你这辛苦调动的诛魔大阵又向谁宣泄去?”
“我那些位于阵枢的师娘师姑师姐师妹又会是何等结局?”
“陈掌教,许某不解,为何对许某有如此杀意?”
“按理说,你明知许某并不会真的因为你们对我出手之事怀恨在心!”
许不平的语调越来越显得与平时不一样。
墨月看着许不平眉头渐渐紧锁,她没有见过许不平这副模样,不禁有些担心。
许不平从来都是一副智珠在握,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对什么事情都风轻云淡,似乎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扰动他的心绪。
可现在又是为何?
许不平看起来已经有些愤愤不平,原来许不平也有这等乱了方寸的时候吗?
……
“难道是因为神器幻月镜?”
“不不不,不仅仅是神器幻月镜!
是因为天人境,是因为不老泉,是因为长生!”
许不平重重出了口浊气。
“陈掌教,你还记得四十年前青丘相遇吗?”
“你多半是不记得了!”
“你定然是不记得了,不记得那时你的少年之心,意气风华了!”
许不平许久没有像此刻一口气说了如此多的话,他的语气愤愤不平,就像是烦闷之意憋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宣泄之口。
……
陈同安闻言,先是显得有些慌乱,不过随即神色不断变化。
从慌乱变成了惊愕,从惊愕变成了迷惘,又从迷惘变成了某种说不清痛苦,最后又从痛苦变成了不可抑制的愤怒。
陈同安须眉皆张,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
“哈哈哈”!
陈同安忽然怒极而笑。
“天人,天人,长生,长生?”
“踏入天人境的你,倒是可以说的如此轻巧!”
“本天师呢?二十入神游,四十年未有寸进的本天师呢?”
“哈哈哈,狗屁的少年之心,意气风华!”
“没有天人,没有长生!”
“那些过眼云烟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狗屁!”
“我陈同安不用你假惺惺的劝慰,既然知道了我的决意,那咱们便手底下见真章!”
“看看到底是你的天人境厉害,还是我的幻月镜以及天师府万雷诛魔阵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