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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见(1 / 1)


第2章 初见

1

五十岁以前,林山远一直以为自己是天才,是接了外八太的班的。虽然烟酒一直伤害着他的身体和智慧,感情又一直加重这种摧残,但他仍这么固执地认为。他本身就是自己的佛,心佛。

他心中的佛就坐在一间破庙里。破庙很小,庙中坐的人只有他自己。他是他自己的雕像。但这座破庙并不是他凭空想象出来的。

他知道野猪窝的顶上,虎头山上曾经有一座庙。他想象那座庙依旧存在,是一座破庙。他就在那座破庙里容身,不食人间烟火,像一尊佛像。

很多时候,他躺在野猪窝下的塘埂上或草地上时,仰面看着天上的鹰。风雨来时,那只鹰就蹲在破庙前的柏树上,柏树就是鹰的破庙。鹰是吃肉的,他也是吃肉的,但他的内心是吃素的。也许鹰也想吃素吧。

有的人不能改变自己的身体,但可以改变自己的思想。一只吃素的鹰,也许下辈子就变成一只野兔,或一只野鸡。

林山远入学时,外八太死了,他便开始接班了。

林响泉是因为右派平反而死的,他太激动了。二十三年,整整二十三年,他从一位大学教师,到回乡务农,到教小学、教初中、教高中,一路走来,始终戴着一顶高而尖的帽子。那帽子不是他自己戴上去的,是别人给他戴上去的。戴去就脱不下来,像紧箍咒。

他的一生没有任何朋友,没有人陪他喝酒。只有那么十几年,在山顶的一间小庙里,有那么一位和尚,他们喝茶。

那一夜他喝了许多酒,不知道他的心脏不行了,血管不行了。这些酒冲破了他的身体,带走了他的灵魂。

林山远一生没见过外八太,只见到他的坟墓。外八太的墓孤零零的,靠近村后的山谷,靠近那棵曾经突然重现的梧桐。他曾在这山谷中弹过琴么?他曾在这山上采过草药么?

2

林山远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一年级始终都是班长,其间只有两个月没当班长。这两个月没当班长,却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高一下半年辞去班长,虽然当时放纵快乐,后来却有无限的悔恨。

小学二年级第一学期时,唯一的教师要生孩子,最后两个月全班放假。林山远的父母不让他放假,把他转到仙桥湾小学借读。

仙桥湾小学不同于仙桥小学。仙桥小学是仙桥大队小学,是一所非完全制小学,只有三、四、五年级。仙桥湾小学是耕读小学,只有一、二年级。全大队共有六所耕读小学,较大的村庄都有,林家湾没有。

仙桥湾小学实行男女同桌。借读生只有两位,一位是江水遥,另一位是新来的林山远。本来,江水遥一个人坐一个桌,在最后一排,林山远来了,自然地就和她一桌。

江水遥很高。在同龄人当中,林山远已经算很高的了,但却比江水遥矮。她怎么能长这么高呢?

江水遥是紧邻仙桥湾的移民村人,不是本县人。移民村和仙桥湾连在一起,她上学也就只有几十步路。

江水遥的父亲是个船匠,母亲上过私塾。当时,林大湾码头共有三条船,两条是移民村的;移民村共有四位船匠,两人一条船。水库下游热集,三条船都放下去;下游冷集,只放移民村一条船下去。

船匠,都是选身材高大、手长脚长的。据说,这种人游水快;当船搁浅时,脚长身长也是优点。江水遥有着父母的良好基因,也长得很高、偏瘦,而身体结实。

从前,林山远从不跟女孩子打交道,现在被迫跟一个女孩子同桌,别提心中有多别扭了。江水遥却大大方方的,向他投来莞尔一笑。

这一笑,竟露出两个小酒窝。林山远羞红了脸,赶紧把目光挪开了。他不该这么看女孩子的,虽是被看。第一节课,老师讲什么,林山远根本没听进去。

下课了,同学们有一半出门,有上厕所的,有玩耍的。林山远刚来,不认识同学,就坐在凳子上不动。江水遥转过脸来盯着他看。

被一个女孩子这么近距离地审视自己,林山远的脸红透了,感觉到耳朵根子发烧。他只好持续一动不动,只让她看半张脸。

女孩儿居然用肘碰了碰他的胳膊,说:“哎,听说你成绩很好哇。在那里当班长?”林山远只答了一个字,“嗯”。

女孩又说:“我数学不太好,以后你帮我行不行?”又是一声回答,“嗯”。

女孩提高嗓门说:“嗯什么呢?到底是答应不答应?”把林山远吓了一跳,前面的同学也一齐转过头来。好在这时老师进来了,该上课了。

之后两个课间,老师一离开教室,林山远就跟着离开教室,不敢和这个女孩儿坐在一起,怕她问话。

放学前收作业本时,林山远才发现,江水遥竟然是学习委员。林山远在心里说:“哼,竟敢骗我,说自己数学不好。数学不好能当学习委员吗?”

3

从仙桥湾到林家湾有两里路,放学后首先要经过神仙桥,然后顺着河走。其时已是九月底了,河水很清,水落石出。林山远顺着这条河的南岸走;这条路他走过许多次,大多却在夜晚,是到仙桥湾和附近两个村庄看露天电影,白天只有在正月拜年时走过。

仙桥湾的田地,几乎都在这条河的西边,有一半曾是林家湾的田地。而移民村,虽然只有十几户人家,却几乎没有田地,只靠渡船和渔业为生。

仙桥河上,有两座桥,一座是古老的神仙桥,另一座公路桥称为新桥。再往上有两个渡口,第一个渡口是林家湾人赶往供销社门市部和新集用的,另一个渡口是林家湾人去往学校和大队部用的,同时也算一条东西要道。

走到林家湾赶集的这个渡口,林山远的放学路算走了一半。离开河边,小路经过一块山下平地,地名叫做小庙。小庙在解放前是林家湾的家庙,已经划给仙桥湾了,种着棉花。

在林家湾人上学路渡口的对面,也有一个地名叫做小庙,曾是对面湾子的家庙。在林家湾背后两里远的虎头山上,也有一个叫小庙的地名。向南,如果走四五里地,在本是仙桥河上游的尽头,于山岭上也有一个叫做小庙的地名。

如此,在林家湾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叫做小庙的地名。曾经四个小庙,两个是村庄家庙,两个是山中小庙。村庄家庙更小一些,没有和尚。

走过小庙,林山远心想:哎,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和尚哩。

仙桥湾的冲田不仅到林家湾的村口,更到野猪窝下的野塘。或许,那塘埂是仙桥湾生产队修的吧。仙桥湾的人,种田种地该走多远啊。

4

同学们熟了以后,林山远不再拘谨了。仙桥湾小学男女同桌,男女同学也在一起玩。林山远从前是不和女孩子玩的,但架不住她们拉他;天真无邪的小手,他怎么能够拒绝呢?

她们跳绳时,林山远便给她们荡绳。她们跳皮筋时,林山远就给她们当柱子张开皮筋。她们踢毽子、玩石子时,就不需要男同学们帮忙了。林山远想,她们怎么总是找我帮忙呢?然而,他总是乐呵呵的,脸也不再红了。

这是一种多么大的转变啊。原来自己竟想和她们一块玩,林山远心想。那个江水遥,因为身高腿长,跳绳总是能跳很久,把荡绳的林山远累得不行。那是一根她从家里带来的麻绳,长得很。

他们竟然玩一种叫做“过家家”的游戏,通常扮作新郎、新娘的,都是同桌。这种游戏,小时候林山远在村庄里见过,可从没玩过。这多么不好意思呀。

游戏是上午就策划好的,放学后在教室玩。留下来的有十几位男女同学,他们给江水遥头上铺一块红布,给林山远胸前佩上一朵纸红花。一条红布,让林山远拉着江水遥,从教室后排走到讲桌前。

演员另有公公婆婆、司仪、伴郎伴娘。

司仪唱“一拜一地”;二人朝黑板拜。

“二拜高堂”;二人仍朝讲台后的黑板拜。不过却多了两把凳子,坐着公公婆婆。扮公公婆婆的同学趁机大声说:“儿子、儿媳,起来吧。”

“夫妻对拜”;伴郎伴娘突然将林山远和江水遥的头往前一推,“咚”的一声,双方的头碰在一起。

“不玩了,不玩了”,江水遥喊。

“不行,还没有入洞房哩”,众同学一齐嚷。

司仪唱道:“送入洞房,礼成。”扮作伴郎、伴娘的四位同学便扶着林山远、江水遥回到课桌上。

不等司仪喊,就有人喊起来了:“揭红盖头。”

林山远用教师的讲棍轻轻地挑开江水遥头上的红布,这才发现江水遥的脸上竟被扑着粉,那些粉就是粉笔沫。

林山远看到:从前挺泼辣的江水遥是从不脸红的,这时被扑了粉笔灰的脸竟然红了。为什么红呢?从前一见女孩子就脸红的林山远这时都没有脸红。

江水遥仍然羞答答地低着头,然而仪式却结束了,同学们嘻嘻笑笑地走出教室。班长喊:“快走,要锁门了。”

如果弄假可以成真就好了。多年后,林山远仍这么想。

5

这一年的冬天异常寒冷。林山远记得:放假时,池塘都结了厚厚的冰,上面可以走人,可以在冰上滚铁环、拍皮球。

入冬不久,林山远的手和脚都冻肿了,肿得像馒头,每天晚上要烫手、烫脚。

下雪后,上学时林山远提着个火坛子。江水遥对他说:“你这么远,就不要带火坛子了,我给你提一个。”

这可真是帮了林山远的大忙了。两里路的雪地,提着个火坛子,真的很难走,总是怕摔倒了,把火坛子给摔破了。若是晴天化雪时,泥泞路将更难走。江水遥的小火坛,温暖了林山远一个月,温暖的岂只是手和脚?

江水遥的家,因为父亲是船匠,比其他同学家庭富裕一些。她家经常包肉包子吃,每次她总要给林山远带一个或两个,用她干净的白手帕包起来,装在书包中。

林山远问:“你家怎么经常割肉吃呀?”

江水遥答:“我湾的肉比集上便宜两角钱一斤哩。”

下午放学,江水遥便拉林山远去看肉铺。虽然已是黄昏,移民村的一家肉铺仍然经营着,不时仍有仙桥大队的人过来买肉。仙桥集也有一家肉铺,因为要缴税,肉价自然比移民村肉铺要高一些。但有人说,移民村卖的猪肉没经过检疫,没有盖章,怕不卫生。

移民村还开有一家代销店和一家水果蔬菜店,店内的商品,都是从水库下游的镇集上贩来的,比仙桥集上的品种还要齐全,价格也略低。水果蔬菜店卖的西红柿、不辣的菜椒、长黄瓜、长茄子等,仙桥集上却没有。

移民村有一个很大的池塘,与水库的库汊子连在一起,在水库蓄满水前被一道塘埂隔开。江水遥说:“我们去划船吧。”拉着林山远便往水边跑。

池塘中竟然有很多小船,林山远一数,竟然有九只。有半月形的小舟,有用两只小舟钉在一起的连体舟。

“怎么有这么多船呀?”林山远问。

“等下告诉你。”江水遥神秘地一笑,去解一只月亮舟的系绳。

“来呀,来呀。”江水遥站在月亮舟上喊。

林山远迟疑了片刻,登上了月亮舟。这么小的船,若是翻了,她能救得了自己么?林山远从没有坐过船,他小心翼翼地爬上舟,上船时船身猛然一晃,吓得脸色苍白起来。

江水遥笑:“真是个胆小鬼,笨狗熊。”

林山远想起从小就被人取笑为胆小鬼的事来,不知为什么,自己天生怕水。今天,豁出去了,死就死吧。林山远蹲坐在小舟中央,一动也不敢动。

江水遥荡起双桨,月亮舟平稳而轻快地向大塘中心划去。到了塘中心,将两只小桨收起,任小舟在塘中心漂浮。

冬月的黄昏还是有很大的风的,小舟并非一动不动,而是被一阵阵风吹得缓缓地向登舟处漂移。

林山远想到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问江水遥:“如果船翻了,你救得了我么?”

江水遥咯咯地笑,说:“你我都穿得这么厚,我肯定救不了你。但是你若抓住船,就淹不死了。”

看林山远沉默不语,江水遥柔声说:“你怕吗?”

林山远一下子大声喊出来:“我不怕!”

江水遥蹑手蹑脚地爬到林山远身边,将他扶着躺在船板上,自己躺在林山远身边。说:“若是夏天才好哩。夏天,我就一个人躺在小船上,看天上的星星。”

船板太窄,江水遥是侧着身子躺在林山远身边的。她说话的气息吹到林山远脸上,林山远也想转过身来说话,被江水遥按住了。“不要乱动,别把船弄翻了。”

他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小舟上,江水遥看着林山远的脸,林山远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真希望这是一个夏天的傍晚。直到北风将小舟吹到岸边,他俩都没有说话。

上岸了,林山远一路狂奔跑回家。直到夜晚躺在床上,他才想起江水遥那个神秘的微笑,为什么有那么多船呢?第二天,江水遥却不告诉他了。

父亲说,那些船,都是到水库下网捉鱼的。

6

假期越来越临近了,天气越来越冷。林山远穿着厚厚的棉衣,走在路上,北风直往脖子里灌,冻得清鼻涕直流。到了教室,清鼻涕也没止住。江水遥递给他一个手帕。

“你呢?”

“我不用。”

回到家,林山远小心地用开水将手帕烫洗干净。第二天,拿去还给江水遥。

“我不要,都被你用过了。”江水遥说。

“我这里还有一个哩。”看林山远被说红了脸,江水遥又掏出一个白手帕来。“那个送给你吧。”

这是江水遥送给他的唯一礼物。多年后,直到那手帕完全变黄,再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林山远才将这手帕用火烧掉了。

江水遥的数学成绩果然很好,从来没有向林山远请教过任何问题。偶尔,她会拿着被老师划了红叉的数学作业本,噘着嘴对林山远说:“看,我这题又做错了,都怪你不跟我讲。”

“你也没问我呀”。林山远回答。

“那你做完作业不能看着我做呀。”

“你比我还先做完哩。”

“才不是哩。谁有你做得快呀。”

玩笑话归玩笑话,更大的玩笑还在后面。快两个月以来,林山远已经打遍全班无敌手,所有的男同学扳跤都扳不赢他。有几位男同学就出歪点子说:“你敢跟江水遥扳跤么?”

林山远说:“她是女的”

“女的怎么了?我们都和他扳过。她可比你厉害多了。”

江水遥比林山远高,却没有林山远壮实。林山远心想,她肯定扳不过自己。不过,与女孩子扳跤,搂腰抱头的,可不像过家家那样连手也不牵。林山远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当地流行一句土话是——“男人头,女人脚,可看不可摸。”江水遥比自己高,扳跤时她肯定会搂自己的脖子,说不定就摸到自己的头了。林山远想。

江水遥却爽快地答应了那几位男同学代林山远下的战书。

第二天黄昏,一群人相约在后山坡上,那里有一大片草地,是扳跤的好地方。

扳跤前,双方都脱下棉衣。林山远里面穿着两层秋衣,江水遥却穿着一件乳白色的羊毛衫,漂亮极了。

双方架起胳膊,开始了。你勾我的腿,我别你的腿,你搂我的头,我就抱你的腰。搂头的是江水遥,抱腰的是林山远。林山远下身穿着棉裤,裤裆叉不开,江水遥下身穿着毛裤,腿长,腿下灵活。

两次被板倒在地,林山远仍是不服,认为自己的力量没有发挥出来。第三次被板倒时,他拽着江水遥毛衣前领口的手,把江水遥的毛衣拽破了。

顾不得胜利的喜悦,江水遥竟呜呜地哭了起来。林山远和同学们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江水遥哭着说:“这件毛衣是我爸爸托人从县城带回来的,我才穿了半个月。呜,呜……”

“我赔你。”

“你赔得起吗?呜,呜……”

7

快放假了,江水遥竟不理林山远了,也不再给他带火坛子了。在上学路上,林山远摔了一跤,摔破了火坛子,江水遥也不借火坛子给他用,还是邻桌的男同学借给他暖了一会手脚。父亲给他换了个竹蔑包住的火坛子,可是那火坛子太大,提着累人。

林山远想跟江水遥道歉,可是每次话到嘴边,总是说不出来。明明是在家里练习了几十遍的,到了教室却不管用。

考试这天,林山远第一个做完试卷,第一个离开教室,他没有等任何人。

哎,这学期终于结束了,难忘的两月。这两月认识了三个好朋友,还有一位女同学,同桌。可是,她和自己也是好朋友吗?

拿成绩通知书这天,林山远决定了,一定要跟江水遥道歉,是道歉也是道别。春天,他就要重回原来的耕读小学了。再过一个学期,大家都要升入三年级了,谁知江水遥会在哪里上学?大概她会去东岳寺小学吧。

林山远又一次登上了八太的书楼。这书楼,其实就是将卧室隔开成上下两层后,上面的一层。墙边,有一条粗大的木梯;梯子有一米宽,踏板有一尺宽,上下楼都很稳便。

外八太的书,生前都被他带走了,书楼上只剩下一堆不再要的旧书。这个旧书堆,以前林山远从没动过,这次他要好好清理这些旧书。

旧书分为三类,一类是,一类是古诗词,另一类是文学杂志。堆在最上面,只有六本,一本《牛虻》,一本《基督山伯爵》,另四本是晚清四大讽刺。可惜两本外国都被老鼠咬坏了一些书页。中间是百余本《外国文学》期刊,最下面是二十几本古诗词。诗词书有诗经、楚辞、汉赋、唐诗、宋词等等;其中有一本《李太白全集》,收录李白诗九百一十九首,又有一本《杜工部集》,收录杜甫诗一千三百余首。

最令人惊喜的是两卷中堂画,后来林山远知道应叫挑山。

第一副:对联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字是隶书大字。诗意图是:粼粼的水波一直从下画到上,左下角几根倾斜的芦苇,右上角一只展翅的孤鹜,中间一轮半沉于水的夕阳,孤鹜正向太阳的方向飞去。

第二副:对联是“周易云乾坤定矣,毛诗曰钟鼓乐之”,字是金文,看不懂。配图是一位古人像,后来知道是周公旦的像。

第二幅的字和画一时看不懂,第一幅却很好懂。林山远尤其喜欢“齐飞”二字,却没想到“落”字、“孤”字。林山远决定将这幅字画送给江水遥。江水遥,这幅画画的正是江水。

没想到江水遥早已在教室等着他了,一见面就主动和林山远打招呼。林山远的成绩,大家都已经看过了,又是第一名。数学满分,语文九十七分,其中字写得不好扣了两分。

林山远一直写不好字,也不爱写字。一年级刚学写字时,他的手就有点抖,写出来的字又大又蠢,常超出方格。他写字经常要用到橡皮擦,江水遥的橡皮擦和削铅笔刀他真没少用。考试时,不管字写得有多丑,他也不改,争第一个交卷。

领完奖状和通知书,林山远和江水遥最后两个走出教室。他们都不说话,往江水遥家的方向走。

江水遥故意问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林山远说:“我向你道歉。”

江水遥头也事回:“道什么歉?”

“我把你衣服拉坏了。”

“那不怨你,是我自己不小心。再说,你的裤裆不是破了么?”江水遥坏坏地笑道。

“好哇,你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你棉裤那么厚,棉絮都露出来了。”仍是坏坏地笑

林山远也笑了:“不穿棉裤我肯定赢你。”

“呸,呸。不穿棉裤,光屁股吗?”

“我,我,我的意思是……”

“是什么呀?还想和我打一架?”

“不,不,不打了。”

江水遥忽然转身抓住林山远的手,说:“我带你去坐船好不好?”

林山连连忙推辞:“不,不,不坐了。”

“不是小船,是大船,大机器船。”

“那行。这个送给你。”林山远递上系住的字画。

“这是什么呀?你画的画吗?”

林山远灵机一动:“是的。不过不许打开,要等我走后才能打开。”

他们去码头晚了,三条大机器船都下到水库下游去了。

江水遥问他:“你明年在哪里上学?”

林山远答:“回原来学校。你呢?”

“还在这里。”

“不是的。我是问你明年三年级在哪儿上。”

“我也不知道,得问我爸爸。”江水遥接着说:“要是你明年能继续在这儿上就好了,我可以教你划船、游泳。”

“我不学。”

“哼,我还不教你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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