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眼
董先生脑袋里忽然跳出一个奇怪的场景：只见蒋健从冰柜中取出一物，这个东西被厚厚的发泡塑料包裹着。蒋健手上戴着仔细消毒过的橡胶手套，小心翼翼的把发泡塑料包裹着的东西，轻轻放到工作台上。工作台上垫着几层柔软的灭菌纱布。蒋健取出一把手术刀。慢慢把发泡塑料切开，露出里面的一个白色小瓷瓶。用止血钳夹起一块酒精棉球，先对小瓷瓶的盖子出仔细擦拭消毒。然后换过一双橡胶手套，无比小心的打开小瓷瓶的盖子。去过一支滴管，伸进小瓷瓶中，精确的吸取了半毫升液体。然后盖上瓶盖，用干净的发泡塑料重新包裹起来，放回冰箱。再把滴管中的液体，滴到一支棉签上，用棉签来擦拭某人的眼皮。然后，这个某人睁开眼睛，大叫一声：“有鬼啊！”
。。。
董先生只觉得这样的场景，发生在蒋健身上，是很有可能的。
这种场景，实在是，太混搭了一点吧。
董先生略一作思量，对蒋健说道：“每次大约半毫升用量就可以了。擦拭到眼皮上，不用滴入眼中。”
顿了一下，董先生又叮嘱道：“如果使用棉签的话，要注意棉签对液体的损耗，可以稍微加大用量。具体精确的用量，可能和老牛临死前的状态有关，越老的牛，眼泪的效果应该越明显。也和采集后炼制的效果有关，还和受术者本身的体质有关。量大会有点浪费，但是量不足的话，可能就不能开启阴阳眼了。”
看来，董先生已经完全接受了蒋健的思维方式了。千年以来，术士对各种法力的修炼，还有对各种法器的使用方法，运用之妙，只是存乎一心。不过，也许，引入西方精确的计量方法，是另外一种发展的思路呢。
董先生不由得对蒋健生出了些许希冀。千年道统未来的发展方向是什么呢？量化法术学？超弦多维法力理论？
不过，很快，这种爱才之心就被董先生压了下去。有的秘密，有的目的，对于当下的董先生来说，那才是压倒一切的重要。
蚩尤通天神光，上古神器，控制时间和空间的力量。向未来求，还是向远古求。董先生跳脱出了千年道统和自己大半辈子思维的惯性。
正如很多传统中医大师认为的那样，在传统中医里引入现代医学的方法论，不但不能让中医得以发展，反而会让传统中医走向灭亡。地基就不一样，融合，谈何容易。恐怕是一方彻底的消灭另一方。被消灭的那一方，最好的下场就是，在博物馆里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
“董先生，您能安排我到拘留所里见一见那个服装厂的厂长吗？就是老妇人的儿子。”蒋健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想，让她儿子看看他母亲现在情况。”
“怎么，你想用亲情来化解怨灵？”董先生的眉毛挑了一挑。
“不是，怨灵，我都看到了，已经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推断。”蒋健难过的说道，“即使不是怨灵，是个精神病患者，也不是单单凭着亲情母子之爱就能治愈的。”
即使是精神病医生，恐怕也对他的患者没有十足把握。这个想法，在蒋健的心中，没有说出来。
“我只是想，无论如何，服装厂厂长是老妇人生前的亲人。我接下来要对老妇人怨灵所做的一切，无论是超度亡灵，还是消灭她，最好还是要得到她儿子的认可。否则，我会于心不安的。”蒋健叹了一口气。
“服装厂厂长？”董先生对于蒋健的话有点吃惊，“他是老妇人的儿子，不是怨灵的儿子。人世间的伦理道德，最好不要往另外一个世界上靠。否则，非常危险。”
“董先生，您说得对。”蒋健语气非常谦恭，但是也非常坚定，“我不是要遵从什么人间的法律或者道德，我想要的，只是自己的心安。”
董先生沉默了。蒋健的回答，非常出乎董先生的意料。
“好吧，我帮你安排。”董先生平静的说道，“下个星期，我就会离开这里。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最好在我离开前告诉我。”
“谢谢董先生。”蒋健由衷的感谢道。
“妈！”拘留所里，探望室里，服装厂厂长，将信将疑的在眼皮上擦拭过牛眼泪后，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自己满身鲜血的母亲。顿时，双膝跪倒在地，号啕大哭起来，“妈，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害的您死于非命。儿子不孝啊！”
还好，是叫妈，不是叫“鬼啊”。蒋健心里松了一口气。要是这个厂长看到老妇人的怨灵之后，不是被激发出亲情，而是被吓得屁滚尿流，蒋健接下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探望室里的动静惊动了门外的公安，赶紧开门来看。眼前的一幕让他大惑不解。只见到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向着探望室中间桌子上了一个红色葫芦下跪，痛哭流涕。
房间角落里的董先生向公安点了点头，示意一切正常，不用大惊小怪。公安疑惑的扫视了一下端坐在椅子上故作镇定的蒋健，又看了一眼桌子另外一端下跪哭泣的服装厂厂长，确定没有任何暴力冲突的苗头以后，才又迟疑的退出探望室，轻轻带上了门。
上边交待过，只要不发生人身安全事故，就不要干涉董先生两人的行为，也不要监听他们的谈话。值班公安没有擦拭过牛眼泪，自然看不到老妇人怨灵的身影，就觉得一切都很奇怪，又不敢多问，连在一旁查看都被上面禁止了。一开始心里就觉得奇怪，现在，更奇怪了。
“这个董先生，究竟在搞什么奇怪的事情。”值班人员带上门之后，不由得心中直犯嘀咕，“每次这个董先生来的时候，都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妈，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张厂长，重重磕着头，很快，脑门处磕出了明显的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