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
赵风絮此刻便站在楼上,目光呆滞的望向窗外。
窗外风景虽已够美了,但他的眼里却无半点颜色,满脸写着愁绪。
远处半山腰的雾气很重,跟他的心思一样重。
这一路经历的苦难可谓不算少,但全无这一次的使他忧心。
赵风絮忧心的自然不是他自己,而是身后那位躺在架子床上昏迷未醒的浏雨萍。
赵风絮常是这样的人,他对自己往往没有多上心,遇到坎坷也是一笑带过,却为身边的人格外挂怀。
天明前后,高楼外,矻蹬蹬地马蹄声络绎不绝。
他们从各个地方来,到了这里又往同一条路同一个方向去,如多支流的河汇入一条蜿蜒绵亘的长江。
他们有远道而来的,衣衫灰尘仆仆。
他们有就近前往的,衣衫光鲜亮丽。
这条雾蒙蒙的羊肠大道,它的终点便是西江寨。
楼外似乎很热闹,但赵风絮的心思全在浏雨萍身上。
赵风絮已得了杨归尘的信,信写道:“盗取秘籍者乃苗疆三十六位洞主之一。”
“我知道他一直是位很靠得住的朋友。”
赵风絮轻轻的在浏雨萍边上说着。
赵风絮接着说道:“我总觉着人的生死由命,死的不该活,活的不该死。对于我或者他人来说,我也是这样觉着。唯独对于你我却没有那么从容了,真怕你不会再醒。每每想到可能会这样,我的心很慌,仿佛世界只留下了自己一个人。”
诚然,这些话浏雨萍根本听不见,她听得见的时候赵风絮或许也说不出来了。
赵风絮抱起浏雨萍,把她放在楼外等候出发的马车里。
马车里有暖床,一张极好的床,无论谁第一眼见了都不会说它不好。
褥是用最好的棉絮以及各种丝织物所制成,适宜伏帖。枕是翡翠枕,各种兽皮兽毛所制成,清凉沁肤。
无论谁睡在这样的一张床上也都不会说这床不舒服。
男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宁愿苦了自己也不愿意让在乎的人受苦。
赵风絮安置好了浏雨萍,找了店伙问道:“小哥,跟我一同来的和尚去何处了?”
店伙回道:“客官,那位小师父昨晚说有事先走了,怕影响到马车里这位姑娘,遂未前去与您告辞。”
赵风絮作揖道:“多谢!”
赵风絮驾起马车,也驶往那条大道。
这条颠簸的路马车行驶地还算稳当,浏雨萍睡的也格外恬静。
赵风絮本以为这条路上他已经是最慢的了,想不到前方骑着一匹高头骏马的人竟比他还要慢。
少顷,那匹马和赵风絮的这辆马车并行。
赵风絮望向了他,马上的人脸色很苍白,简直跟要死的人一样。
也许他就是准备要死的人呢?
他似乎并未察觉到赵风絮离他不足两步,也未看见赵风絮正在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他,他一直在沉思的想着什么,入神了。
他在想些什么呢?
或许是家人,或许是朋友,又或许是爱的人吧!
此刻赵风絮若是他的仇家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杀了他,但幸运的是赵风絮并非他的仇家。
他忽然转过头望向赵风絮,问道:“有酒吗?”
语气虽然生硬但还算和善。
赵风絮不爱喝酒,但犯愁的时候也免不了喝上两口。
赵风絮最近犯愁的次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所以,他带酒了。
赵风絮从来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所以,这位看起来要死的人自然也有酒喝了。
行走江湖,这样子的事情总是常见的。
江湖路远,江湖路长。
江湖是结缘,一面之缘。江湖也是结伴,志同道合的伴。
赵风絮与他是结缘,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一壶酒,一句道谢,再无相见,这便是江湖。
但赵风絮知道,他们总会再见的,因为他们的目的地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