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旗山,太阳宫,殿内暗沉,人影婆娑。
堂上坐一人,三十多岁左右,身高八尺,浓眉阔耳,头戴紫冠,手握悍刀,颇有不怒自威之气。脚踩一双灰色虎皮长靴,身穿绫罗绸缎,肩披红色大斗篷,好个威风凛凛,英姿勃勃。
此人名曰“徐尽欢”
徐尽欢,是魔煞谷利刀堂的堂主,与铁剑堂的堂主孔乙一样,都是谷主的得力帮手,称之为左膀右臂也完全不过分。
殿前有人禀报道:“堂主,那些中原武林人士已聚拢在山下,我们需要主动出击吗?”
徐尽欢狞笑道:“来者是客,当然要好好招待了!”
话刚说完,众门人中倏然传来一道厚重的声音,缓缓说道:“堂主,在下觉得还是以守为攻最为稳妥。我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布置埋伏,诱他们自投罗网,方为上上之策。”
徐尽欢不悦道:“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方才说话的那人道:“堂主,据属下所知,这次来的中原武林人士,好些个来头不小,似乎是华山派的弟子,武功也不容小觑。而且半路还出现了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也同他们一起。”
徐尽欢笑道:“华山派,又有何惧?至于中原武林中所谓的高手,只不过是浪得虚名,徒有其表罢了。我的悍刀下已不知沾染了多少自称高手的人的血了。”
那人道:“堂主,这位恐怕有点不一样。”
徐尽欢道:“哦!有什么不一样?”
那人道:“这位高手不久前才与铁剑堂孔堂主会了招,然而却不落下风。”
徐尽欢喃喃道:“不错,如此更有意思极了……”
其他众人也不知道这位堂主,此刻到底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他们这位武痴堂主,人骄傲的很,除了谷主以外谁也不放在眼里,就连与他不相上下的孔乙,他也从不正眼瞧。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生自傲难自弃。
如此这般,必定是拥有强大的实力傍身,才让他有了这股高人一等的傲气,如若不然,估计也早死上了成千上百回了。
如果说,徐尽欢眼里除了谷主之外,还能不能入得了眼第二人呢?
对徐尽欢熟悉的人会告诉你,自然是有的。但其他人又会想,如果他眼里还容得下第二个人的话,那么这人一定不会是男的,毕竟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嘛!
可惜啊!让人不解的是,那人的的确确,确确实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男的……
两年前,谷主派徐尽欢前去挫挫中原武林各派的傲气,必须刀斩三百位高手才能归谷,而徐尽欢也不辱使命,一出谷便拿下了离二旗山最近的西厢派。
西厢派,十位二流高手,一位一流高手,皆成为刀下亡魂。
徐尽欢的悍刀刚猛外放,大开大合,威力无穷。所遇之敌,在他手上皆过不了三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杨归尘练功走火入魔,出来危害武林了呢?
这也难怪别人会如此想,毕竟当今武林,人们知道的,除了他杨归尘的刀还有谁的刀能这般霸道凶劣呢?
可悲的是杨归尘,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惹上了不小的舆论麻烦。虽然他并不怕这些麻烦,自己行的端做得正,但也耐不住那个与自己一样使刀的家伙太过肆无忌惮了,十几天内已经在中原杀了不少名门正派的一流高手。
杨归尘遂无奈,答应了那些个被悍刀洗礼过的门派,为他们铲除魔头,也为自己正名。
一刀一马一人,形单影只的往天涯处去了……
盘龙江,一条大船,被江面上袭来的大风吹得摇摇晃晃,晃的几个陆地上呆惯了的旱鸭子已经开始晕晕乎乎想吐了。
杨归尘正襟危坐,屹然不动。他的正前方也坐着位面不改色的出家人,显的倒是从容淡定,悠然自得。再看容貌,生得那叫一个俊俏非凡。
骤然间,船舱内忽然大乱起来,前仓出现几个人仰马翻的汉子连滚带爬的往外奔跑,杨归尘随手抓住一位大汉,问道:“里面发生什么了,为何这般慌慌张张的?”
大汉颤颤巍巍回道:“船舱内有强盗,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快逃命去吧!”
周围人听了,也纷纷吓得四处慌忙逃窜,但这是在江面上啊!又能逃到哪儿去呢?一个个脸上都面露死色,就是没有谁愿意团结起来,与强盗殊死一搏。
让杨归尘赞赏的是,对面那位俊美的和尚倒是从头到尾都面不改色,安安静静的喃喃自语,大抵是在念诵经文吧!
只听“砰”的一声,这间船舱的房门被撞碎,尘烟飞起,然后里面冲出来了十几位手拿砍刀的络腮胡子大汉,厉喝道:“此山是爷开,此树是爷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胆敢有不从者,休怪我的大刀不留情。”
杨归尘不禁笑道:“几位大侠,这也不是陆地上啊!还用陆地上打劫的那套说词呢?”
大汉怒道:“大爷喜欢用什么词就用什么词,上到天下到地都管用好使,用得着你这混小子来教吗?”
大汉又接着道:“看你这混小子一身绫罗绸缎,锦衣华服的,必定是个有钱的主儿,准备一万两银子买命吧!”
杨归尘讥讽道:“哎呦,大侠们,现在做强盗钱财来的这么容易了吗?张口闭口万两起步。几位大侠,你们还招人吗?”
杨归尘这一下问的让几位大盗愣住了,第一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这般油腔滑调。
大汉破口骂道:“他妈的小兔崽子找死。”话音刚落,手中的大刀随之落在了杨归尘的头顶。
周围众位的甲乙丙丁纷纷被吓的闭上了眼睛,心想又得死去一个无辜的人了。
可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强盗砍下来的那把刀被两只手指稳稳的夹住,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再仔细一看,竟是那半天一句话不说的俊美和尚。
俊美和尚道:“阿弥陀佛,施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大汉来回倒抽,但被那和尚夹住的刀仍是纹丝不动。大汉骂骂咧咧道:“死秃驴,快给老子松手,不然我叫手下杀了这一船的其他人。”
俊美和尚听罢,只好松了手,然而这一松手,那大汉也一直用力抽,一下子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更出人意料的是,这大汉倒在地上,还没等爬起来,那边刚刚飞起的刀径直从空中掉落而下,刺穿了大汉的胸膛,呜呼哀哉!大汉就此命丧黄泉了。
俊美和尚看了一眼,脸上表情复杂,随即一下又恢复正常,不羞不臊的说道:“阿弥陀佛,施主他命该有此一劫,来日必将会登上西天极乐世界的,善哉!善哉!”
大汉的同伙们脸色一僵,心骂道:“这他妈的还用等来日吗?你他妈现在不就已经送他去了吗?”
同伙们看这秃驴武功挺厉害,纷纷退走,跳下江去。
等这只船一靠岸,岸上乌压压的站满了一片人,个个手举起火把,照得这夜灯光通明。
只听人大喝道:“方才船上那个秃驴,快滚出来受死,今天就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送你下十八层地狱,为六哥儿报仇雪恨。”
杨归尘看了看俊美和尚道:“小和尚,看来你今天摊上大事了。”
小和尚又是轻轻的道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有因必有果,该是贫僧要历的劫,终究是要面对的。”
杨归尘肃然起敬,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大师,你真硬……”
俊美和尚看了看眼杨归尘,说道:“看施主您一身污浊之气,平日里该多吃斋念佛化解化解!”
杨归尘“……”
这二人在这边叽叽歪歪,对面的大盗们已经不耐烦,纷纷提刀砍杀过来,杨归尘也不再跟俊美和尚斗嘴,一转一垫,整个人飞身抽刀,犹如蛟龙出水,翻江倒海。只见杨归尘轻轻的一挥刀,跑在最前面的那些个小喽啰瞬间四分五裂,死相极其惨烈。
看到这一幕,俊美和尚又赶紧默默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杨归尘正与上百位匪徒纠缠,一些人找机会纷纷围上了和尚,后面躲在船舱上瑟瑟发抖的路人甲急忙大喊道:“小师傅,这时候可别心慈手……”
软字还未出口,就见那俊美和尚已经掐断了十数位大汉的脖子,死相不比杨归尘下手来的惨烈。
匪徒们倒吸一口凉气,心骂道:“这他妈确定是受过佛祖洗礼过的人吗?怎么下手比他们这些强盗还要狠辣。说好的阿弥陀佛慈悲为怀呢?”
转眼间,刚开始来势汹汹的一二百号匪徒已经被这妖孽的二人组杀的七零八落。
这些强盗,本以为仗着人多势众制裁两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成想撞钉子上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杨归尘慢慢悠悠走到俊美和尚面前,拍了拍了他的肩膀说道:“小师傅武功不错嘛!”
俊美和尚也附和着杨归尘说道:“施主武功也不错,乃小僧所见为数不多的高手。”
后面的观众一阵唏嘘道:“武林高手都那么谦虚的吗?”
杨归尘问俊美和尚道:“敢问小师傅法号?”
俊美和尚苦笑道:“小僧还未取法名。”
杨归尘疑惑,问道:“为何没取?”
俊美和尚回道:“我本意皈依我佛,奈何少林寺方丈说我尘缘未了,还不是出家为僧的时候。”
杨归尘道:“哦!”然后又看了看俊美和尚的头顶,果然,头虽是光秃秃的,但唯独缺少了和尚的那道象征“戒疤”
杨归尘又接着道:“那敢问将来的小师傅,您尊姓大名呢?能否与在下交个朋友。”
俊美和尚道:“荣幸之至,小僧单姓江,名为东,江东是也!”
杨归尘笑道:“江东,江东,江东父老,不错,挺好听的名字。”
小师傅江东问道:“敢问少侠尊姓大名呢?”
杨归尘回道:“单姓杨,名归尘,杨归尘是也!”
江东惊讶问道:“你就是杨归尘?”
杨归尘淡淡回道:“怎么,您认识我。”
江东道:“灭神十字刀,杨归尘,百晓生侠客录武力排名第七,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杨归尘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只是排名第七而已。”
江东道:“第七很高了。”
杨归尘道:“这江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知道多少隐士高手没被记录其中,若都记录其中,我想我还得再往后靠靠。”
江东道:“杨施主谦虚了。”
杨归尘笑道:“这真不是我谦虚。您最近是否听说了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位用刀的绝顶高手呢?”
江东道:“倒是有所耳闻。”
杨归尘道:“听说他一人一刀,搅得中州武林各派鸡犬不灵,大大小小五十余战,无一败绩。如鼎鼎大名的神农帮,威震八方的钱龙镖局,以及点苍派,青城门,不少高手皆死在了他的悍刀下,我此番出门就是为了要与他决一胜负。”
江东感叹道:“看来此人的武功刀法已经不次于你了。 ”
杨归尘道:“好像是的。”
江东道:“那你又何必冒险与他一决高下呢?”
杨归尘道:“当一个用剑的高手听说世上也有一个用剑的高手时,他无论如何也是要去找另一个人比试一番的。自然,当一个用刀的高手听说世上也有一个用刀的高手时,他无论如何也是要去找另一个人比试一番的。”
江东道:“你们这样人的心理贫僧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何必打打杀杀呢?坐下来一起喝茶赏花岂不逍遥自在。”
杨归尘道:“难得出门一趟还遇见了小师傅您,今日不妨陪我去醉仙楼痛饮三百杯如何?”
江东连忙婉拒道:“小僧不喝酒。”
杨归尘道:“嗳,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更何况你也不是正经的和尚啊!”
江东“……”
到了醉仙楼,江东耐不住杨归尘一顿劝酒,喝了一小口酒,喝了一小口酒以后自然会有第二口,有了第二口自然会有第三口,以此类推,上不封顶。
终是佛祖下了凡,乱花渐欲解了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