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悠扬深远的钟声自天下第一楼的临仙楼响起,古朴高昂之音缭绕整个帝都,使人感受到其中神秘与圣洁。
名满天朝的商贾苏家,旁人都以为它就是个有钱的商户而已。
可它屹立天朝数十年之久,真就没人觊觎?
只有王孙权贵才知晓它背后存在着什么庞然大物,整日里前来拜访的人流络绎不绝。
可最近些时日,苏家的门庭不再热闹,这原因啊,正如这苏家的谐音一样,苏家——输家!
风光数十年,总归是犯了差错。
绵绵阴雨自昨日夜里就未曾停歇,使得人们都不愿意行走在街头。
书房里的两人正围在火炉旁,看着即将燃过的木炭长叹。
道不尽的哀与愁!
“父亲何必如此,不过是身子出现些问题,休养几日便也罢了!”苏宇握拳置于唇边咳嗽几声,横卧在床盯着满面愁容的父亲。
“为父早就说过,这朝堂的水太深,你把持不住!你可曾听进耳去?”苏三金将手中干柴扔入火中,激起一阵白灰。
身为帝都首富的苏三金带领苏家走到如今的地步,什么阴谋诡计,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唯独害怕自己的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如今看着孩子武功尽失,经脉受损,想来那三皇子又憋着什么坏招儿在等他两父子呢!
“吏部尚书恐怕就这两天,便要来退婚。只恨当日没有劝下你。唉!”苏三金满脸后悔之意,后悔当初没有阻止苏宇。
十来天前,苏宇奉命前往定川当地的谍监司下属机构,调查驻军叛乱一事。
定川一事苏三金略微思考便知晓事情绝不简单,明明就是小县城的驻军叛乱,直接派位将军领军剿杀便是,哪里犯得着帝都的官员前往调查。
不然不出所料,苏宇还没来得及前往郡城,便在二十里外的密林中碰上杀手。
其中领头之人的功夫更是高深莫测,据苏宇推测,估计便是那世间最顶端的高手之列。
本就堪堪步入高手行列的苏宇,连同武功还没有他高的属下,哪里是这些训练有素且武功高强的杀手之对手。
不过十数个回合,便败下阵来。苏宇本以为自己死到临头,却没料到来人只是废他武功,断他筋脉,没有杀他。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总归是活了下来,他只记住来人那双漠然的横眼,宛若死水一潭。
“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武功被废那我便跟着父亲经商,咱家的生意不能落下才是!”苏宇倒是乐观,不是因为心大,而是已成定局,就算他看不开武功就能回来?
“唉,我……”
窸窣的脚步声杂乱极速,“笃笃”敲门声打断苏三金的话语。
“什么事?”苏三金讨厌别人在自己谈话之时前来打扰,一改对苏宇的慈眉善目,严肃转头看向房门。
“老爷!三皇子来了,要见少爷!”下人知道事情的紧急性,哪怕事后要被责罚,也得硬着头皮前来汇报。
闻言的苏三金立刻起身拉开房门,语气有些慌乱:“你说什么?”
“三,三皇子来府上了!”苏三金的强大气场,让下人变得结巴起来。
父子俩相顾而视,来者不善呐!
“你去将他迎进客堂,我稍后就到!”苏三金大手一挥,想着怎么对付这个不速之客。
“等等,父亲,让我前去吧,三皇子摆明是冲着我来的。”苏宇艰难站起身,面色苍白如雪。
“你这身子……”
“父亲!”
“诶!”苏三金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阻拦。
吩咐下人将他照顾好后,跑到后院儿烧香拜佛去。
不愧是大富人家,这院儿里走过十来道行廊才抵达客堂。
院子里满是有名的奇花异草,生生像个花园子。
还没踏进房门,令人生厌的熟悉音色便出现在苏宇耳中。
“呸,什么破玩意儿?莫不是他苏宇知晓是本皇子到来,故意拿这种劣质的东西出来?”
三皇子生于皇室,从小吃的都是天下最顶端的膳食,只是略微品尝,知晓这茶的品质极好。
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想故意找茬。
可下人不知道这个中缘由,赶忙跪倒在地:“三皇子,奴才泡的正是府中一等一的好茶啊,绝不是外面市井小贩卖的糙茶!”
没等三皇子继续发难,苏宇在下人的搀扶下跨进客堂。
面带微笑,嘴上客客气气,躬身一拜:“臣苏宇见过三皇子,您亲临苏府,臣因身体抱恙,未能远迎,还望三皇子恕罪!”
“三皇子发这么大火。是因为这茶不合您的品味?”苏宇明知故问,他明白今日三皇子的到来绝对不简单,只能先发制人。
“这可是采自号称天下茶庄的碧泉郡,在数百种清茶中首屈一指的净心明茶。平淡却回甘,茶香清浅,缭绕入心,通神静魂!”
“是当年父亲为寒阳赈灾,捐赠百万两白银,圣上念父亲心系家国苍生,御赐的宝贝。却没想竟入不了三皇子的眼,倒是我们的过错,没有打听打听三皇子的喜好。”
此言可谓暗藏杀机,将当今圣上搬出,说明这茶的出处,三皇子自然不敢再于茶水上找麻烦。
悻悻拿起茶杯,将心中的不快活随着茶水一同咽下。“是吗?那可能是本皇子对茶的品鉴差些火候,竟没尝出来这是净心明茶。”
原本自己是来找麻烦的,此刻竟然被苏宇找了麻烦,三皇子心中自然不舒服。
转念一想又迸发出新的念头。“苏宇你好大的胆子,你已经不将皇室之尊严、朝堂之律例放在眼中了吗?”
眼见三皇子将茶杯重重压在桌上,苏宇一头雾水。
这货该不是脑袋缺根筋吧,这又是犯哪门子的疯。“不知臣哪里做的不合国法律例,还请三皇子指点指点?”
“你见到本皇子为何不下跪?是年纪轻轻便成为当朝大员的自信狂妄,给你的熊心豹胆?”三皇子嘴角一抹邪笑,心里想着苏宇这下该没有办法为自己开脱了吧!“还是兢兢业业为朝廷履立奇功的精明才干,送你的目中无人?”
苏宇先是一愣,随后在心底里暗自狂笑,这三皇子真是自取其辱。
坐到左侧的首位,微微低头:“原来是这事儿,臣记得自己是从四品官员,相见同品阶和下品阶的官员不必行跪拜之礼。”
故意在此停顿顷刻,饮口清茶,抬眼正视三皇子:“臣记得您是掌政皇子,官阶居正四品,下官自是不用跪拜的!”
听完这话,三皇子也想起来自己的品阶,就像是吃了苍蝇般恶心,脸黑下来比锅底好不到哪儿去。
见言语上占不到优势,三皇子心里明白,自己在嘴上功夫这方面绝不是苏宇的对手。
那么还想恶心他,就得仗势欺人了。
“今日本皇子前来只为一件事!”走到苏宇的身前,大手故意在苏宇的肩头拍下。
这一掌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一来是他想要确认苏宇是否真的武功尽失,二来加上自己的内力要让苏宇吃吃苦头。
一声闷哼,苏宇的嘴角溢出鲜血,只觉得体内血气翻涌,放置于木椅把上的手瞬间捏紧,使得木椅吱吱作响。
强忍心中不适,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不知三皇子所为何事?”
“飞雨!”见到苏宇受伤,果真是废了。
三皇子的内心别提有多高兴,在他看来废掉的苏羽再也不能给自己制造麻烦了。
连带着语气都变得松快起来:“飞雨是当初谍监司司正破获景王谋反一案,上报父皇在江湖上重金寻来的名剑,位居珍兵榜第十。然后赠予你手!”
“可如今你这身子,想来也会让它蒙尘,不若归还我皇室,为它重新寻得良主?”这不是商量,这是通知。
三皇子知道自己若不早点来,恐怕这剑就要落入他那几位兄弟之手。
场中手指关节紧握的脆响两人都听见了,苏宇的右臂已经控制不住地抖动。
飞雨乃是他的佩剑,跟随他出生入死已经快十个年头,他没想到三皇子的主要目的竟是它。
从内心感受而言,苏宇自然是拒绝的。
可三皇子说的不错,如今自己武功尽失的消息已经传遍都城。
今日三皇子不拿走,明日其他人还是会前来的,飞雨——他留不住!
“三皇子所言甚是!还请您稍等片刻!”苏宇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将这句话蹦出口。“来人!去将我的佩剑寻来!送与三皇子!”
“诶!苏羽你身为朝廷之人,说话要严谨些才是,是还,不是送!”三皇子此时可谓是将小人得志的神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如沐春风的感受让他自我陶醉。“你这么说,外人还以为我皇室得鱼忘笙,卸磨杀驴呢!”
“是臣疏忽。”苏宇心中愤怒如同滔天烈焰,却只能狠狠压制在心底。“将我的佩剑寻来归还于三皇子!”
不一会儿,下人就将飞雨取来,递给三皇子。
飞雨!剑、鞘两体,剑鞘墨黑玄铁镌刻银白飞鸟纹路,矩形侧锋宽厚圆润,可作重剑使用。
接过飞雨剑的三皇子对这剑爱不释手,将剑身抽出,只听得一声“噌”响,出鞘细剑,修长柔软。曲指一弹,“叮”声萦绕。
剑身弯曲,快速抖动,与空气碰撞,声声悦耳。寒光肆意,侵人心神!
插回剑鞘,三皇子目光流转,满眼的喜爱之色:“柔泪寒光摄心魂,凡身流音似仙鸣!”
“剑身轻盈如无物,感似绵绵飘飞之细雨,婉转妖娆。剑鞘身重若长枪,如同巍峨山关之厚重,沉稳雄浑。”
“攻防一体,进可攻,退可守!好剑!好剑呐!”
“哈哈哈!”极具感染力的爽朗笑容,却不合时宜出现在气氛沉闷的场中。
苏宇的脸色也同三皇子先前吃瘪的模样毫无二致。
“既如此,那本皇子也就不再久留,苏宇你好好养伤吧!”三皇子的心情极好。
这把剑就算自己用不上,拿去笼络人心,也能寻到一位武功高强的护卫。
可谓是天降横财,怎么不开怀?
“还请三皇子稍等片刻!”俏丽女子自门外而来,微微蹙眉开口拦下三皇子的离去。
“小女子乐悦见过三皇子!”此音宛如一泓清水,四季长流。
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着红,仿佛熟透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尝上一口。
杏眼下生泪痣,生动的富有灵气和活力,又有些可怜巴巴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怜惜。
“哦?吏部尚书家的小姐,你为何拦住本皇子的去路?”三皇子内心不解,心中想着得赶紧将宝剑拿回府中才是。
不然他的几位兄弟知晓此事后,恐再生事端。
“小女子见三皇子手中抱着飞雨,这剑我也有所耳闻。”乐悦打量一眼飞雨,抬头壮着胆子问道:“这剑是圣上御赐给谍监司司正,后又被转赠苏宇,您今日无故拿走,恐怕不合规矩才是。”
“若是天子知晓,您在圣上心中的形象怕是会大打折扣,就是朝堂之上的大臣也难免会对您有所诟病!”
“您觉着呢?”她刚刚进府之时就碰见取过飞雨的下人,拦住他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三皇子看着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内心万般愤怒却不知如何反驳。
她说的不无道理,可就这样放弃已经煮熟的鸭子,他心有不甘。
而且他还不能像对付苏宇那样以势压人,这位是吏部尚书的千金,若是得罪她,便是得罪他父亲。
无故在朝堂给自己创造出一个敌人,得不偿失!
就在他千难万难之间,即将放弃飞雨时,苏宇却帮他说上一句。“此剑是我转赠三皇子的,万小姐还是让开道路来罢!”
虽不明白苏宇为何放任三皇子拿走佩剑,但还是照做。
她同样也不敢将三皇子得罪的太死,毕竟将来谁会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谁也说不准!
三皇子怀揣着好奇,同样不明白苏宇为何帮自己说话,可是现在顾不得这些,急忙快步走出门去。
“你为何放任三皇子拿走飞雨?”万乐悦走到苏忆的身旁,拿出手绢将他嘴角的鲜血拭去。
“你认为我如今保得住飞雨?今日是三皇子独身前来,明日恐怕就不知是哪些妖魔鬼怪上门拜访了!”
苏宇接过她手中的丝绢,自行擦拭。“多谢!”
“你今日为何而来?想要解除婚约?”苏宇站起身,欲要出门。“你稍坐一会儿,我去拿婚约前来!”
正想跨步踏出,却察觉右手被拉住,无法前行。转过头看向牵着自己的万乐悦,苏宇很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