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埋头干饭,吃了好几碗大米饭,导致我晚上有些积食,睡不着觉。
我在屋里踱步,边走边按照顺时针三圈,逆时针三圈的手法,用手在肚子上打转。
“江姐姐,你就告诉我嘛,你和七皇子的事情,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吴小小坐在床上,裹着被子,只露出圆嘟嘟的脸庞。
我打开笼罩,拨了拨掐丝珐琅火盆里的炭火:“我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此次护送我们回来,我与他之间的恩恩怨怨就此两清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
皇宫的人都有几百个心眼子,还有那么多高手保护,一不小心就会卷入其中,生死未卜。
我其实是打算向二皇子投诚,报复宋裕来着,但一想到五鬼,我就觉得脖子发凉。
我算是明白了,从前天剑云宫为何不参与皇室纷争,这一个两个的,没一个好惹的。
“可我方才听那医者所说,七殿下还被人追杀,此去皇都车马劳顿,少则一月,多则三月,若他死了,我们岂不是成了杀人凶手......”
“胡说,他就算因此而死,也是勤政爱民,为人民而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说完将屋内的烛火逐个吹灭,钻回了床上。
吴小小与我肩并肩躺着,她牵着我的胳膊问道:“古有云,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听不懂,吴小小,你现在怎么也文绉绉的,跟个老先生一样。”
我闭上眼,却突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宋裕临走前跟我说的那几句吗?
投以木桃,报以琼瑶。
“这后面的诗句,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我不仅仅是为了答谢你,更希望你珍重这段情谊,永远与我交好。”
听到吴小小所说,我猛然睁开眼。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宋裕真的很莫名其妙,一笔勾销就一笔勾销,还跟自己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诗句干什么。
我的想法突然变得很奇怪,若宋裕真的因我而死,我居然会有一种良心不安的感觉。
江疏影啊江疏影,宋裕可是差点杀了自己的人,不应该对他有同情心才对。
但我这七上八下的心,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起宋裕与我的那些不眠之夜。
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吴小小,你这张嘴真的应该缝起来。”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吴小小早就进入了梦乡。
入夜已深,屋外大雪纷飞,我爹的书房的灯却还亮着。
我披了狐毛大氅,推开了我爹书房的门。
只见他坐在案前,背脊挺得笔直,正奋笔疾书埋头写着什么。
他见我来,连忙停了笔,笑着添了几枚炭火。
“死丫头,外面正下着大雪呢,你还病着,觉也不睡,就知道四处乱跑,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顽劣。”
“老爹,你怎么人前人后还两副面孔呢,人前喊我宝贝女儿,现下没人了就喊我死丫头。”
我坐在我爹的书案前,拿起他刚写的字对着烛火,念道:“新藩王恩典,特赐丝绵,每家按登记在册人头领取,新制冬衣,以御严寒,再有西域番薯种子,可于冬日播种,夏日收获......”
我将东西放下,没继续往下念。
宋裕虽然诡计多端,但对百姓还是好的。
“今日我瞧你与七殿下对话,似乎颇有渊源啊。”
“爹,我跟宋裕现在的局面,用老死不相往来形容非常贴切。”
“你也老大不小了,虽说感情这事急不来,但若有也需要去争取,七殿下虽然腿脚不便,但心地善良,为人端正,乃正人君子一枚。”
什么感情不感情的,我跟宋裕什么感情都没有。
怎么我爹眼里的宋裕,跟我认识的不像是同一个人呢?
腿脚不便?心地善良?为人端正?正人君子?
说的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没一个词能跟宋裕搭上边。
“我看用人面兽心还差不多。”
我嘀咕着,我爹却笑着说道:“七殿下是一个心中有大爱之人,他观梧州七县的百姓衣衫多为葛布所作,便知百姓生活艰苦,梧州荒芜,旱年常有,开府放粮也常常供不应求,七殿下就以高价从西域购入大批的番薯种,又减免农商税务,加强城内官府巡视,如今城内百姓都对其赞不绝口。”
我接过我爹递过来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他惯会收买人心。”
“君子论迹不论心,他能为生民立命,比起朝堂上那些伪君子,已是大善。”
我爹说话一向咬文嚼字,本来我不困的,一听我爹说话就开始困了。
我轻咳了两声:“爹,你也一把老骨头了,早些休息吧,我回去睡了。”